「怎么了,圆香?」
这是凛的声音。
「有哪里不舒服吗,学姐?」
这是樱的声音。
「我看大姐姐只是惊讶过头了。」
这是依莉雅的声音。
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圆香只是用无法相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双手。
刚才的虚弱像是错觉一样的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股久违的舒畅感。
这种生命力量充斥全身的感觉,对于因觉醒而飞速燃烧的她来说,本以为不可能再感受到。
毫无疑问是很痛苦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沙漏的开关还是自己亲手打开。
但是只要想到自己肩上的使命,自己就决不能放弃。
从解决安哥拉·曼纽开始,燃烧已经过了临界点,开始将她拖入死亡之中。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
——对,一切都不一样了。
因为圣杯的奇迹,时间再度降临到少女的身上。
……以一个城市的复苏为代价。
「我、我……」
少女胸中所澎溢的感情不只是快乐。也并不只是愤怒或是失落。
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是一种无法定义的感情。
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好呢?该露出什么表情好呢?
太多太多要思考的事,太多太多想说出的话,让圆香变得无所适从。
「笨蛋这点还是没变啊……」
凛受不了似的叹口气,弯了腰,抵着粉发少女的额头。
「……该说,我回来了,对吧——圆香。」
「……我……回来了?」
「对——我回来了,就该这么说。」
凛笑着点了点头。
相比依莉雅与樱那纯粹的喜悦,凛的笑容在开心之中,却又带着一丝阴郁内疚。
远坂凛背叛了作为远坂家当主守护这片土地的荣誉。
而卫宫圆香也在为明明用一个城市换取了自己的复活、却仍旧在内心中感到欣喜的自己感到内疚。
若是轻率邪恶之辈,想必根本不会产生这样的烦恼吧。但对于她们来说,乃是足以将其认为是自己等人罪责的重大行为。
所以,这不是真正的HappyEnd。
因此,她们无法开怀大笑。
……至少,不会是现在。
……但是,现在要笑出来。
这个时候不笑的话,还能什么时候才应该笑呢?
表现开心与高兴的表情,有这一个便足够了。
这个时候就先把烦恼的事全部抛开,只为重新获得生命而喜悦吧。
于是。
「——我回来了!」
——卫宫圆香笑了。
…………
圆香不自觉地将手放在胸口。
这里面是自己在圣杯中得到的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宝物。
因为那是闪耀在心中,唯一的暗。
同时,那又是黑暗当中,明亮的,永不改变的光。
卫宫圆香……其实一点也不坚强。
和想象中一样,比想象中更甚。
一直软弱的自己。
只是像那些随处可见的多愁善感的小女孩。
明明已经战胜了过去的自己,向着神证明了自己,实现了一直以来的理想。
但是,除此以外无论变得多强,卫宫圆香都肯定无法承受失去另一半的痛苦。
那是犹如一个人被劈成两半,连同灵魂一同崩坏的痛楚。
——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类。
人类就是,有缺点、愚昧、懦弱……
会爱人。
也会恨人。
这样才是人类。
所以——才要变强。
变强,直至可以坦然而笑。
变强……直至可以让谁露出笑容。
——所以不能舍弃。
若这被称为恶意之实的话。
若这被称为黑暗之心的话。
——所谓的这些,都是自己心里的东西。
卫宫圆香不能不带在自己身上才行。
决不能将它丢弃和忘却。
——一定要记住『她』才行。
就算辛苦,就算绝望……
我们都不能忘记。
无力的我们,仅能做到如此。
——因此最终,到达了这里。
所以这里,是奇迹般的地方。
***
「……。——喂,小耶。」
「嗯,怎么了,盖亚?」
「——结果,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
「人家是说,到底是怎么让卫宫圆香恢复原状的。」
「正如你所见。」
「我看了也不明白才会问你的啊小耶你个笨蛋!」
「就是说,利用圣杯的力量,重新构建卫宫圆香的信息,然后使肉体重生。」
「我是说为什么那种事可以做到啊?明明另一半已经死掉了吧,为什么世界会承认这个新生的卫宫圆香啊我不懂啊!」
「……因为奇迹啊。」
「不要这么用这么没诚意的答案敷衍我啦!」
「那就自己去猜嘛。」
「猜测……不,应该说是确信吧,小耶你那零中生一的那番话一定就是最关键的原因。但是人家不明白,只不过是卫宫圆香没有杀死安哥拉·曼纽,为什么结局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呢?」
「咔哈哈,这涉及到人之心喔,地之母。关于这点你一辈子都理解不了的。」
「呜哇……又是这种从高处来的了不得的视线……」
「嘛~嘛~总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你还有什么要抱怨的呢?」
「……不过,难以置信呢。」
「哎呀,圆香明明就在这里啊?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吗?」
「我不是说这个。我在意的是——」
「……在意的是?」
「……算了。想那些也没用。」
「也是呢,想了也没用就不要去想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谈些什么呢?」
「啊,圆香来了。」
「来得正好哟。鹿目圆香,你给这个白痴盖亚说明一下。」
「说明?」
「对,说明。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这很简单吧。」
「简单?」
「嗯,是啊。」
「唔~~」
「——圆香回来了的理由。——圆香能复活的理由。那是——」
「那是——」
鹿目圆香,面对着露出不解表情的盖亚,与骄傲表情的阿赖耶,轻轻露出了微笑。
「果然——那还是——」
望着下方重聚的众人。
「——名为善良的奇迹——对吧——」
善良造就的奇迹。
得到因为善良而放过一马的,安哥拉·曼纽——那名青年最后的恶意之心(光玉)。
那是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的诅咒,对施加在自己身上悲惨命运的愤慨——而卫宫圆香,以「此世之善」的名义,将其承认。
——这才是少女能够被世界所承认的真正理由。
否则即使靠圣杯复活,世界仍会对其保有杀意。
正是被善所承认的唯一之恶,补足了少女的心。
再度为人,开始了全新的旅途。
穿过生命的回廊,第二次的新生。
数十年,短暂却又精彩的,令人称羡的人生。
由爱儿之母所给出的零中生一的微小机会,卫宫圆香,确实的用这双手捕捉到了。
「那么请两位将祝福或憎恶赐予这个孩子吧,盖亚,阿赖耶。拥有打破悲剧命运的这孩子,身为『母亲』的你们,请好好给予应得的评价。」
「呵,好吧。那么卫宫圆香啊,将祝福赐予再度启程的你吧!你是令我——阿赖耶识骄傲自豪的女儿!变得比任何人都要强大吧!只不过是十年的坎而已,拥有直到安心闭眼的那天,都不会输的身体吧!」
「我也要么?真是无理之为呀,人之子们就是拥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但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真是,你随便说两句又不会死。闹别扭很无趣哦。」
「想不到要说什么嘛。」
「其实很简单的,只需要一句话就可以了——」
樱发女神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轻启玉齿道:
「——愿你们拥有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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