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堂堂一个人族将阶委屈求全,明明心头盛怒,却对自己这个校阶低声下气。
高洋心说,这些家伙诚是人族强者,偶尔能为人族出面,尚算念着种族存亡。
然而许被魔族压制惯了,不免失了血性,更无一丝豪情。
有的仅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把种族存亡寄托在魔族手上。
他向未与魔界的人族强者接触过,也不了解他们的处境,偶尔得到些许消息,大致是传言。
素来直中求的高洋无来由的被激怒。
他道,“世之强弱,天之常焉。强者为尊,不敬则殃……奉强损之,以其自乱也。示弱愚之,以其自谬焉。”
这是高洋前世读过的。
意思是说,强弱乃天道无可避免。但强弱并非永恒不变。主要看如何维持一个“守”字。
所以目前人族是弱,然心不可弱,要有怀强之念,力争上游,最终转强而胜强。
魔界人族缺少人域文明的熏陶。何况这里的人族,果腹为重,精神生活点滴不存。漫说这种至高典籍,就是诗经歌赋也少之又少。
不过苍洱等人所习武技终究与人域同出一源。
常言万法归一,万物皆是一个“道”字。
高洋所说的守弱之理源自道祖的强弱之说。
苍洱听完,如闻纶音。
往日强弱之道,他自是颇有感触。有时教弟子,却不免如鲠在喉,别说直述胸臆,就是高屋建瓴也极有难度。
无奈下,不得不照本宣读,依自己学武时的情景复原给徒弟。
然而人有不同,智有高低。同样的教育方式与培养环境,并非能训练出一样强大的武者。
忍不住寻思,不愧是魔界无上种族之一,寥寥数语,便把自己以为,只有自己明白的武学至理概括了出来。
不说他惊叹万分。
另一边的梁素贞也是灵光乍现。唯一的神通司御手,时不时闪现脑海,忽飞、忽飘、忽封、忽拦……
莫名其妙的居然火候大进。
这时。
站在梁素贞边上的巧乐,嘴里轻声嘀咕。
“什么强强弱弱哼,强就是强,弱就是弱,他无非猫哭耗子……仗着魔族势强欺压我等人族势弱……”
梁素贞正好醒神,急忙捂上她嘴。又自朝高洋看看,怕他勃然大怒。
单从这个校阶宗主可以说出令将阶强者有所感悟的话语,可知此人大是不凡。绝非寻常校阶可言。
不意。
高洋仿似耳聋。因为他从巧乐直言不讳的讥嘲中,体会出这些强者授徒,并无刻意打压弟子们的热血。
显然,他们心中也常怀不屈之意。而今唾面自干,显然人族在魔界生存太过艰辛。
不得不以种族生存为首要目的,余外不管是忍辱负重,还是逆来顺受,均是人在异界的挣扎罢了。
常言,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自己也是该死的受了先入为主的经验主义。才故意揶揄这些为种族低头折节的前辈。
念及此,心头酸酸。
脸上兀自笑眯眯道,“苍洱前辈,强弱之道且先不提。只是事已即此,你有何要求,尽可一说。
我会酌量满足。
总之,此事皆是本座罪愆,轮回魔山乃我魔宗地盘,而居住在魔山附近的种族,无论何族均我魔宗子民。
如今惨遭毒手,死伤相藉,如割我心,着实痛彻心扉。”
魔宗宗主的罪己话语,苍洱与梁素贞情不已互视一眼。
不明白他是当真言出由衷,还是假仁假义。
眼见两人不信,高洋又道,“这样吧……尔等人族颠沛流离,浪迹魔界,无非少了一处可以安身立命的太平之地。
我魔宗欲把周边十二城让出数城给人族迁徙安居。
有了城墙遮挡,且不说魔兽难以为害,单有我魔宗强者坐镇,尔等人族大可男耕女织,休养生息。
从此丰衣足食,安居乐业。免得徒倚欲何依,进退无据,无处可栖。”
这话不仅苍洱愣住了。
就是在旁的崇左都惊愕不已。忍不住道:“宗主不可……”
“哦?为何不可”高洋故意问之。
崇左道,“人族皆贱,此事万族咸知。倘我森罗厚待,别族定然生忌,以为咱们欲和人族结盟。
一旦传出,我森罗名誉尽毁不说,就是宗主你……怕也要落人口实,遭人诋毁。”
“这么严重”
高洋装出懵态。
实质心底怒火大炽。什么人族皆贱,万族咸知。单这句话,足可把这家伙千刀万剐。
崇左丝毫不知他想法,兀自答道,“是的,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呵呵……”高洋笑吟吟。
“你前时违我之令,随意戕害人族,我尚未及追究你之罪愆,你倒好,又来搬弄是非,挑三豁四。
这算当我不成器,故意明面压我一头还是特意恫吓,想让我低你一头呢”
这话极重。
崇左突然感觉自己犹如小只小虫,被蛛丝网住了。看着高洋依然言笑晏晏的面容。
忽然察觉,这个宗主很可怕,绝非自己等人背后所以为的,少不经事,年幼轻狂的结论。
高洋这时向虚日鼠、危月燕乜了一眼。
虚日鼠拎得清,拱了一下危月燕,随后手掌伸出,当即擒住崇左和延耆。
崇左、延耆大骇,不免喊冤叫屈,“宗主,为何要拿下我们”
高洋淡淡回答,“回去后即知。”说完,看了一下状态懵逼的危月燕。
这个玄武宿的老五脑子不好使,没虚日鼠反应快。
又望向苍洱,“怎么样,前辈,考虑得如何”
无论高洋的提议,还是迅雷不及掩耳地擒拿下两位校阶。
苍洱都如堕梦境。
久久后问,“定居十二城,便是宗主您给咱们人族的赔偿”
“怎么太低”
高洋摸了摸鼻子。
心说,如果他嫌条件不足,仍要狮子大开口,那这魔界人族不结盟也罢。
“不,是太丰厚了……老夫委实匪夷所思,即使您亲口复证,依旧令老夫将信将疑。”
没想是这一出。
高洋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