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问题还没有理出答案之前,梦中的场景忽的转变。
深秋,枫林,河畔,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怀里抱着一位身披红袍的女子坐卧在枯草之上。他抚摸着那女子冰冷的容颜泪眼婆娑。紧裹着怀里的即使死去也美艳动人的女子,他在吟咏一首词,一首身处春秋时代的他本不该会吟咏的词,一首我收录在《宁高诗抄》里的词,名曰:《满江红》。他抱着她吟道:
才子多情,风流岁月亦无边。飞云转、几世轮换,今生相见。
上世许是李后主,前生并非贵妃簪。为伊人,痴情亦如斯,堪咏赞!
缘尽散,损红颜;若雕塑,倚窗栏。清泪流,种成相思两片。
泣血杜宇叫声惨,平地乱起风尘烟。再相逢,桃花还依旧,莫慨叹!
吟完这首词,他亲吻了那个红袍女子,然后靠在她的耳边轻轻地低语。低低的声音似在对已逝的女子诉说在女子生前从未说出的情怀与深爱。
他说,絮晴,我的三公主,这一次,我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败在自以为是的爱!我以为爱是无累,是用仇恨挖去你内心深处的愧疚与不安,因而我宁愿让你恨我,也不让你对我有所愧疚,所以我选择灭掉沙随国。可是,我不知道你是如此深沉的爱着你的土地,爱着你的国家,爱着你的人民。人人都说我智谋超群,纵横捭阖,游刃有余。国人争相传言,得我一计者可得天下,得我三计者可保天下永世安宁!可是,只有我知道,我是有多么得愚蠢和可笑,晕蠢到连表达爱的方式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可笑到到最后才知道我的爱如此荒唐。我在自以为是的爱的支配下,覆灭了你心中支撑你活着的最大希望,也覆灭了我心中支撑着我活着的最大希望。这一生,我浮浮沉沉,隐隐现现,做过声名显赫的将军,指点军马,横槊沙场;做过颠沛流离的乞丐,苟延残喘,流离江湖;做过文采斐然的诗人,吟风弄月,舞文弄墨;做过绘描万物的画师,泼墨挥毫,吴带当风;做过隐退红尘的智者,恬淡素心,赏花品酒;做过阴险狡诈的小人,诡计多端,阳奉阴违。外在的身份不断转换,而我心中有一个身份,在这物欲横流、战乱频仍的时间里从未更改。那就是深爱你的人。纵然我至此时才知道如何是爱你,纵然以前那种自以为是的爱无关风月,无关流年,同样你也未曾明了,可我爱你的心永远粘附在我未曾染血的古剑上,盛装在我未曾乞讨的破碗里,孕藏在我未曾写出的诗词中,饱含在我未曾着墨的书画里,滞留在我未曾说出的智谋间,躲避在我未曾想到的诡计里,不消不衰,不死不灭!然而,这一切,你都听不到了。看到你纵身跃下城墙的那一刻,我心沉如铅,心死成灰!我一手造成了你的死,我应该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随你而去!相比于无穷无涯的时间,我们的相遇不过是萍水相逢。可,爱让我忘记时间的流逝,忘记毁灭一切历史和故事的流年。春秋更替,不过是万物轮回,生生灭灭,死死生生,不过昙花一瞬。今日我只求与你一同赴死,倘若有来世,我想必有来世,我们再在一起续这段未了之缘!
说完,抱着已经死去多时的红袍女子纵身跃入飘满落叶的长河之中再也没有出来。因为骤荡而激起的水花落回原处,层层的涟漪散开去,像一朵绝世的水莲延消在河畔,延消在我的眼中,延消在我的梦里。
他,一样和我很像!他是谁?他们是谁?而我,又是谁?
为什么那个清朝人和这个白衣男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思想我都如此清楚?为什么所有的这些我都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那两个与我很像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在我苦苦思索不得答案的时候,我看到那支被公孙靖送来的毛笔自己在一方山石上龙飞凤舞的写下一行秦篆,四个字,道是:前世今生。
然后我就感觉那只毛笔飞到我的鼻尖撩拨,我打了个阿嚏,瞬间感到自己的周围灰蒙蒙的,赶紧睁开眼,就看到调皮可爱、古灵精怪的沐玉拿着一支芍药根在捉弄我。还没从梦中醒转过来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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