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随着裔榕恐惧的加剧,实验室推车上的镊子、剪刀和针管等仪器都震动起来,并最终脱离引力,悬浮于空。
苍海澜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他的力量已经能够穿透防护膜了吗?苍海澜心想,他抬起头,眼看在半空中上下转着圈的裔榕就要撞上防护膜时,苍海澜冒险将防护膜关闭了。
刚一按下关闭按钮,苍海澜就听到耳麦里传来了陆尚悠然的凄厉责问:“你疯了?罗氏家族的‘爆燃事件’你忘了吗?防护膜就是为了保护我们免受他失控之后......”陆尚悠然顿了顿,尖利地说:“算了,我已经把生命能量关了,但这个底层资产体内还有大量生命能量残余,等他消耗完之后,我才能放你们出来。”
体检室里的那束金光熄灭。
裔榕浮在空中,隐隐约约能听到苍海澜耳麦里的声音,但随之而来的是嘈杂的噪音。
他害怕极了,捂着脑袋和耳朵,但依旧听到无数的人在哭,无数的人在笑,无数张脸在他脑海里闪过。
裔榕在半空的自转也越发难以控制,悬浮的尖利仪器有的四处乱窜,苍海澜迅捷地闪身避让,有的则围绕裔榕高速旋转,最终由于压强过大而爆裂、消融。
眼看一切就要不可收拾。
4
两片白色的羽翼腾起,包裹住了裔榕的周身,并引导着裔榕降落在地上。
感到脚下的安定后,裔榕心里的惊慌失措散去了一大半,悬浮的尖利仪器随之掉落,叮叮咚咚。
裔榕抬头,发现那双白色羽翼的主人竟然是苍海澜——苍海澜的身后竟张着圣洁的白色羽翼。
“你是天使?!”裔榕吃惊地伸手去碰苍海澜的羽毛,眼里欣喜异常。
苍海澜的羽毛手感绵柔轻软,让裔榕想起了学堂卧室里的鸭绒被。
我也想要拥有这样的翅膀!裔榕心想。
然而,裔榕很后悔自己竟然生出如此非分的想法。
裔榕感到背后的两侧肩胛骨腾起一阵剧痛,电流般地流向他的全身。
苍海澜看到裔榕吃痛地含胸弯腰,便轻抚住裔榕的双肩,却发现裔榕正在剧烈地颤抖,苍海澜不由关切地问:“裔榕,你怎么了?”
下意识地,苍海澜瞥了一眼单面玻璃外的陆尚悠然。
陆尚悠然在耳麦里对苍海澜叫道:“稳住他!他体内残存的生命能量足够他长出翅膀的了!我正在检测他现在的基因表达,这是我们了解第五对万能碱基对的关键!”
苍海澜再看裔榕,只见裔榕翦羽般的睫毛扑簌簌地抖动着,眼泪直掉,他痛苦地蜷缩入了苍海澜的怀里。
这时,苍海澜才看清,裔榕后背处的罩衫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鼓起。
体检罩衫终究撑不住裔榕体内喷薄而出的力量,盈盈而落。
苍海澜发现原来裔榕的后背上,一对新生的翅膀正在生长,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苍海先生,这个体检我能不做了吗?”裔榕全身疼得发红,胸前一片粉嫩,已然覆上了一层细密的汗。
苍海澜不知如何作答。
“我做不好这个体检,是不是就不能登上国际舞台演出了?”裔榕抽泣着,抬着哭红的眼睛望向苍海澜,问:“我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苍海先生了?”
苍海澜避开了裔榕灼热的视线,难以回答。
裔榕背后的翅膀的生长速度很快,已初具雏形。
一种苍海澜道不明的情绪从他的心底油然而生。他能深深感到自己怀里的男孩的痛苦,这种痛苦随着男孩剧烈的颤抖,传入了苍海澜的体内。
这鲜血淋漓的场景,和苍海澜早已习惯的,在星际战场上为了维护新纪元人类的疆土,“手刃”外星敌军的场面截然不同。
苍海澜不由心想:完成“裔榕的异能实验”固然重要,但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怀里这个天真、鲜活的生命因疼痛、流血而死吗?
然而,就在他思索的瞬间,裔榕的那对带血的翅膀完全生长了出来。
苍海澜的耳麦里传来陆尚悠然冷酷的通讯:“第五对万能特殊碱基对图谱已绘制,获得正向积极反馈,所有相关数据已获得,被试对象体内生命能量耗尽,实验结束。”
通讯的话音刚落,裔榕便径直在苍海澜的怀里晕了过去。
5
陆尚悠然下一秒便冲进了实验室,欣喜地对苍海澜点了点头,说:“任务完成!”
“他死了吗?”苍海澜焦急地问,看到裔榕的体检罩衫掉在了地上,衣不蔽体,便赶紧把自己的黑风衣脱下,给他披上。
看到苍海澜这么在意底层资产裔榕,陆尚悠然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了,她冷冷地说:“没,他还活着,这么多新纪元人类权贵都想拥有他,我怎么敢让让他死呢?”
她的话音刚落,几个黑金机器人侍从走了进来。
苍海澜见状,不解地问:“你这是要......?”
陆尚悠然指了指裔榕身后被鲜血浸红的羽翼,轻描淡写地说:“他那对翅膀得割了啊,不然,他要是日后问起,我们怎么和他说?”她面不改色地接着道:“总不见得说,小朋友,你体检的时候长出了翅膀吧?”
机器人侍从恭敬地将裔榕身上苍海澜的风衣整理好,双手递还,然后从苍海澜手里架起已失去意识且浑身是血的裔榕离去了。
血迹循着他们的脚步绵延出了体检室。
见苍海澜愣在原地,陆尚悠然对着苍海澜挥了挥手,道:“你还是那个战功赫赫的大英雄吗?鲜血淋漓的画面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只是,苍海澜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她便问:“你刚刚为什么要关闭防护膜?”
“我只是不想失去他的信任。”
“你真是高明啊,但不值当。”陆尚悠然嗤笑了一声,无奈地指着苍海澜手里的那件黑风衣说:“你这身衣服快去洗了吧,最好扔了,沾了底层资产的血,不干净。”
苍海澜这才有了点反应,望向陆尚悠然,眼神里陌生地就像从未见过她一样,答道:“你别这么说他。”
只是,有一句话苍海澜没能说出口——悠然,你也曾是底层资产,你这么说他,也是在说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