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晴上人轻轻推开小门,慢慢走了进去。
安神堂内金光万道,宁静而祥和。这是安静的空间,安静到心灵的安静。
紫晴上人缓缓跪拜下去:“师尊的留影。”
巨大的留影里依旧是那个一身雪白的年轻人的半身像,正是不绝上人,依然眼帘微闭,少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充满肃穆、宁静,缓缓压迫着众人。金琦和陈冲灵呆呆的望着,不由自主跪拜在地。
“何苦?”一声沉重的叹息,直接印在三人心里。留影里,微闭的眼帘已然睁开,目光所及,恰如风过无痕,春暖花开。陈冲灵心道:此人能在留影里娓娓而谈,那是何等的神通!
紫晴上人喜极而泣,叫道:“师尊……”
不绝上人微微点头,目光转向金琦:笑道:“想不到修真界还有佛宗传人,不知你是何人弟子。”
金琦踌躇片刻,将自己的奇异经历和盘托出,从失手杀人到离开地球,从田吉派到大秦朝,从修真界到混沌界,从亲朋好友到魍魉魔尊,原原本本,毫无保留。
陈冲灵纵然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羡慕共嫉妒一色,惊悸与诧异齐飞。他的修炼耗费了无数心血,哪象金琦这么稀里糊涂的甚多奇遇。紫晴上人却是满心欢喜,庆祝师弟度过劫难。在她看来,无论什么困难到了师尊这里,都不能称之为困难了。
不绝上人微笑道:“原来如此。”沉吟半晌,笑道:“想我佛宗神术极为了得,但修炼极为凶险。你短短时日取得如此成就实在难能可贵。我也不敢收你为徒,只是你修行变数甚大,我传你修神点鉴,也好解你困境。只是如何救回你的朋友,我也无能为力。不过,倘若你修得正果,未尝没有办法。”
他目光转向陈冲灵,笑道:“这么多年,凌道宗终于来人了。”
顷刻间,留影散发出淡淡的绿光,迅速掩盖堂内金光。紫晴上人和陈冲灵心神一滞,绿光已然消失,安神堂内依然金光万道,宁静祥和,仿佛那绿光从未出现过。
不绝上人如释重负,对金琦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半路修习修神点鉴,一直以为是佛宗唯一传人。想不到佛宗还有分支流传,不枉我空等千年。你修真伊始便师从佛宗,对沉思玉体味又深,日后必有更高成就。”
金琦神识微扫,立知一块沉思玉已然融入体内,化做一团绿雾,消失在意识海。
不绝上人注视着紫晴上人,目光充满怜爱:“梅萍修炼殊为不易,日后可多向教宗师叔请教。”紫晴上人大吃一惊,不绝上人对金琦微笑道:“佛宗这么些年了,传人也就两个。我既已超脱,你便是掌教教宗,还要多照顾我的弟子。”
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不绝上人又道:“我做教宗这么久,也不知佛宗渊源如何,只是谨遵宗法,择有缘人执掌佛宗。我已无力参悟你的无名功法,或许也是修神点鉴,互相印证便知。”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魍魉魔尊?佛陀门?”眼帘微闭,渐至无声。留影逐渐变得透明,最后竟然消失了,空余不绝上人凝滞空中。巨大的安神堂内,金光渐渐微弱,仿佛追随不绝上人而去。
金琦面色如土,陈冲灵目瞪口呆。紫晴上人却是失声痛哭。她平生愿望便是回归师门,如今终于得到师尊亲口收徒。大愿得偿之时,师尊超脱之日,内心的欢喜与悲伤实在无法形容。
转眼之间如此变故,金琦最大的感觉竟是憋屈,当初被田吉派强迫收徒就不乐意,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可是毕竟无可奈何,只好定神苦笑道:“陈老前辈,不绝上人要我解决凌道宗一个大难题。”
陈冲灵尤在怔愣,金琦已是一手一势缓缓将灵诀打出。凝滞空中的不绝上人周身发出阵阵爆响,无数环绕其身的禁制显现出来。金琦深吸一口气,再次祭出灵诀,禁制纷纷摇晃,有些已经爆裂。
陈冲灵惊呼道:“师祖?”那不绝上人竟然显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仙风道骨,鹤发童颜。那人缓缓睁眼,叹息一声:“果然神奇。”
陈冲灵又是拜倒在地:“凌道宗第四代、第七任宗主陈冲灵参见师祖。”金琦和紫晴上人呆若木鸡。陈冲灵的师祖?!
金琦功力几乎全被抽干,但平复片刻又极快恢复。他不敢分心,奋力再次打出灵诀,那人周身禁制纷纷爆裂,消散不见。
那人一跃而起,便在空中活动开来,顷刻间已绕安神堂巡查了一遍,再次叹息道:“佛宗功法果然神奇莫测。”他瞧瞧陈冲灵,问道:“第四代、第七任宗主?你是陈三平的弟子?”陈冲灵心下惴惴,恭敬答道:“陈三平师叔祖是本门第三代、第五任宗主陈奇的师叔,当时是本门监督,陈奇是我师尊。”
那人微微一怔:“短短数百年,宗主更迭如此之快,陈三平这个监督当得不怎么样。”对金琦一拱手,郑重其事道:“凌道宗逍遥士多谢佛宗教化。”忽又脸色一变,恶狠狠道:“被佛宗禁制快一千年啦!不绝这个老混蛋!”
紫晴上人眉头一竖,便要发作。逍遥士浑身散发出慑人气势,登时将三人压得无法动弹。他笑嘻嘻道:“算啦!你就是不绝的那个尖嘴兽弟子?真是天生魅惑。”
他收了气势,啧啧称赞:“老夫已经是大乘期的大高手了,不是你们能对抗的。不绝这个老混蛋确实厉害,我很佩服他。别生气,我和他平时说话就是这个样子。”
原来当年逍遥士游山玩水修入合体初期,心血来潮深入无欲窟,结果被禁制所困,传到了真正的无欲窟。不绝上人何等神通,一语道出他修炼已然到了生死关头,天劫难度,遂帮他弥补了缺陷,要他安心在禁制中修行。结果这一修行又是近千年,安然直至大乘,直到金琦等人闯入。
逍遥士摸摸脑袋,笑道:“老夫修炼了快两千年,都成老妖精啦!”
众人相顾骇然,半晌做声不得。妖的修炼够长了,臻至大乘也只要两千年左右,逍遥士倒真的象妖,比一般修真者正常修至大乘几乎多了一倍时间,端的是骇人听闻。
逍遥士满脸沮丧:“修入大乘又怎么样,连不绝那老混蛋的一根毛都比不上。”叹气不止,“那不绝早已超脱,这个不绝只是他的一个元神分身,守在无欲窟等着收门人。佛宗真是厉害,连找个门人都搞这么大排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