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小宸召来了水晶,让它变大到足够两人并排而坐,自己先乘了上去,玄昭犹豫一下,上去坐在了她身边。
水晶腾空而起,速度极快,迎面却只有微风吹来,很是舒畅。
荻小宸轻抚着水晶的背,轻声说:
“他送我水晶的时候,曾说,水晶全速时甚至超过他,还说若遇强敌,有水晶在,谁也奈何不了我。”
玄昭看着她的侧脸,听她亲口说着那个伤她最深的人的事,不知该说些什么。
可她突然看向玄昭:
“你不觉得奇怪吗?”
玄昭疑惑:“什么奇怪?”
她苦笑:“确实,当时我也没觉得奇怪,只觉得他在逗我开心,我还说,有他在我身边,哪还有什么强敌可言……”
她叹了口气,又说:“可我如今才发现,说完那句话后,他便,想方设法地,转移了话题。”
她不再言语,心中却回想起那时的情形——他吻了她的额头,跟她说着让她脸红心跳的情话,令她无暇思考……才会又一次错过了发觉他异常的机会。
是的,又一次。
玄昭沉默了半晌,低声说:
“灵儿,你说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也包括这件事吗?”
她点了点头,不再抚摸水晶,抱着膝盖把下颌支在上面,看着前方远处的风景,轻轻开口。
说出来的话却让玄昭一愣:
“之前我用发簪自伤,吓到你了,抱歉。”
没等他回话,她便接着说:
“其实我并没有寻短见,只是……心太痛,痛得我无法思考,但如果不思考,有些真相便永远无法发现,所以……只好用了些极端的手段。”
“我的记性特别好,从来都不曾出错、或漏记过什么……所以我终于清醒以后,便一直在细细地回想,他和我在一起的每一件事,他说过的每句话每个表情……终于,想清楚了一些事。”
玄昭沉默不语,心中却暗惊,原来她自伤后醒来,在床上沉默不语的那十几天,竟在脑海里把他和她经历的一切重演了一遍吗?
那她该有多伤、多痛!她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其实早就有很多迹象了……我在研发通讯器的法阵那几天,冷落了他,可事后他却跟我说,无论他在与不在,我都有自己喜欢的事可做,这样的我,他更喜欢……”
“他还让我答应他,要一直这样,不要变……”
“‘无论他在与不在’……呵,你说,他若不是早就做好了离开我的打算,又为何会这样说呢?”
玄昭无语沉默,她又说:
“你知道吗,在鹤鸣秋月,我费尽千辛万苦把他从梦境中唤醒,便决定要嫁给他。”
“可当我这样告诉他的时候,他竟,流泪了……当时我只以为他是太过欢喜,可如今才发现,那天,他避开了我的目光……”
“之前有几次也是,他总是在这样的时刻,不让我看见他的眼睛。”
她转头看向玄昭,眼中却全是泪:
“他竟是在那么早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打算……我不敢去想,跟我在一起的这么多日子,他都是怎么过来的……他的心,该有多痛,可面对着我的时候,他永远都是那样温柔地笑着……”
“他费尽心力安排了那样盛大的提亲场面,找来全仙界最珍贵的喜服材料,送我满园的月英花和映月萤火……他在做这些的时候,心中该是有多绝望……可他,却不在我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
玄昭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可这都是你的猜测,你是想说,他和荼蘼……也是在演戏?”
她停了片刻,轻声说:
“荼蘼的出现,是在秘境中和血魔一战之后,我中途昏迷,是他恢复了境界击败血魔……可在那之后,他便不太对劲,当时的我心神不宁,居然,也没有发现……”
“如今想来,那段时间在他身上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绝境中恢复了境界,另一件,便是,他使用魂髓果修复了仙魂……”
“我不知道他的变化跟哪一件有关联,或许都有……但细想来,他确实是从那时开始,跟从前变得,不一样。”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
“我们在秘境中救起荼蘼时,她几乎没有一丝生气,所以那时我才没有发现……”
“后来,他用悬岐之术医治她,用仙魂给她吊命,用仙泽帮她疗伤,所以我后来即便感到荼蘼身上的气息和他相似,也从未往那个方向去想。”
“我因秘境中牵连了上百人命,而心有愧疚,荼蘼说出了跟遂望几乎一模一样的话……她说:如果你我易地而处,你会因此而迁怒于我吗?”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从那一百多条人命的罪恶中解脱出来,也让我对她有了特殊的信任……于是才忽略了更多的细节。”
“……每次见到荼蘼,我都觉得她很温暖、很亲切,她看着我的目光永远是那么温润舒适,可大概因为她是女子,我竟无视了如此显而易见的事……”
玄昭深深地叹气:“灵儿,你……是想为荼蘼开脱?还是想帮他找借口?”
她直直地看着玄昭的眼睛:
“都不是,我说了这么多,其实真正要说的只有一句——”
“荼蘼她,根本就是遂望为了掩盖他离开我的真实原因,早早便准备好的工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