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阳城署衙内,周良在一军士的引领下快步向正堂行来,所至之处,守卫军士无不是恭敬行礼。待行至署衙大堂前时,那军士便请周良入内,而自己站在门外。周良心中顿生疑惑,一时猜不透乔巧儿如此紧急召见是何用意,但还是快速迈步走进大堂之内。
堂中,乔巧儿背对大门而站,待周良行过礼之后,便转过身来。只见她面色虽然沉静,但却流露出一丝担忧。乔巧儿一边向周良走近,一边说道,“先生见谅,今日事出突然,故未等先生稍作休息,巧儿便仓促差人请先生来的。”
“殿下言重了,瑾房既入辰胤,该当竭心尽力替殿下分忧才是。只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周良问道。
乔巧儿从袖中取下一封书信,交到了周良手中,缓缓说道,“这是昨日城东守卫说有作久天寺打扮的僧人至关前送此信,巧儿观阅多时却是不得解,请先生帮巧儿分析分析。”周良接过书信刚打开只看了几字,却是心中一惊,抬头望向乔巧儿,眉色紧皱说道,“殿下,这信……”
“没错。这失传近百年的余杭纸又出现了。”乔巧儿面色冷静而道,随后便转过身去,走向堂正中的一处椅子坐了下去。然后,静静望着站在场中看信的周良,乔巧儿心想他心中肯定亦是诸般疑惑不得解。
可是,这余杭纸出现的时候往往都是与连城杰有关的。
那周良看着书信,字迹却是和那日在帝都阳城客栈之中连城杰手中的书信一模一样。只见信中书着“麟南公主见字如晤,欲知河阳连氏二公子下落,请于下月初九日至神龙山观礼。”这样一段文字,没有落款,已不知其间何意。
阅毕书信之后,周良突然问道,“连公子不是上了终南山么,现在人怎么会在神龙山了呢?”乔巧儿则是示意周良入座,待周良谢过入座之后,方才慢慢说道,“先生有所不知,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终南山传来消息,说他在缥缈峰上五剑归一击败魔教众人,使众多魔人狼狈西逃,但是此役之后他整个人却是也消失了踪迹。”
乔巧儿说道“消失了踪迹”这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分明是变得低沉而哀伤,周良见状便安慰道,“殿下且放宽心,依在下观连公子面向来看,连公子虽然一生磨难甚多且曲折,但每每皆是能逢凶化吉的。”
乔巧儿听言,微微一笑,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下月初九久天寺将举行新任主持继任大典,诚邀天下群雄前往观礼。今日巧儿请先生来,便是要与先生商议此次神龙山之行后河阳城镇守事宜。”
周良听言,略作一番沉思后说道,“殿下,如今太子殿下坐镇京师辅佐皇帝陛下处理国事,若殿下在此时前往神龙山恐河阳城有失啊!再说久天寺虽然历来以正道自居,但久天寺远在谷国且高人无数,殿下亦只是与正光大师交往甚密而已,若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巧儿深知先生所虑之事,河阳城一战佘诸虽然军败却未伤元气,但若此事与城杰哥哥有关即便是歹人使出的奸计,巧儿也是要亲自前往的。”
周良见劝说已没有用处,便说道,“既然殿下已经决定前往,不知城中之事作何打算呢?”乔巧儿听言,正色道,“巧儿已于昨夜便遣书进京禀明父皇,不出两日便会派将前来镇守河阳城。”见周良一时无话,乔巧儿便笑道,“先生可知巧儿此次向父皇请谁来镇守河阳城么?”
周良听言,急忙站起身来,恭敬行礼道,“在下不敢妄加猜测!”
乔巧儿轻声一笑,示意周良坐下,说道,“先生猜猜,无妨的!”周良见状,又行一礼便坐下说道,“公孙将军与吕将军各自率军镇守雁门、日月关,吴将军又回京辅助太子殿下,难道殿下是想……”
周良已然猜到乔巧儿欲启用何人,故而心中一惊,不敢再说下去。只因周良所猜想之人,乃是乔氏已故大公子乔健昊的独子乔致远。周良于上京初见乔致远之时,心中便是大加赞赏,惊为将才。而此刻,周良心惊的是乔巧儿的胆意和谋略。
乔巧儿望着周良,突然微微笑道,“正是,先生所料不差。”乔巧儿见周良神色悄变,便继续说道,“前几次回京,远儿每次都请缨要与巧儿一道镇守河阳城,巧儿思虑再三决定可以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远儿武艺超群,智谋无双,由他与先生一起坐镇河阳城可保万无一失。只是远儿毕竟年少,以后还望先生多多指导才是。”
周良听言,心中已然明白了乔巧儿的心思——乔巧儿是将乔致远放到自己身边由自己加以教导、锤炼,便道,“殿下言过了,少公子少年英雄,善骑射,年方十四便已打遍关中未逢敌手,闻名遐迩,区区在下又还能教授什么呢?”
“先生此言差矣,远儿毕竟未上过战场经历战事磨练,此次由他坐镇一来是满足他多年的心愿,二来是巧儿想他能够师从先生。先生深知,虽说我辰胤猛将如云,但守疆安民尚可,他日若征战天下,则须选一大将统帅三军驰骋万里。而据巧儿多年来的观察,始终觉得远儿他日必将成为我辰胤的一把利剑,领我军逐鹿中原。故而在此,巧儿请先生切莫推辞!”
周良见状,急忙起身行礼道,“瑾房一定竭尽全力,不负殿下嘱托。”
未等乔巧儿发话,却听堂外传来一声,“姑姑。”
周良与乔巧儿望去,只见一身披甲胄的少年立于堂前,面庞白皙目清秀,迎面走上堂来时腰中宝剑哐哐作响,虽然年少却难掩一身逼人英气。乔巧儿见他这一身打扮依然如小的时候一般,便笑问道,“远儿,你不在上京好好呆着,怎么偷偷跑到河阳城来了?”
行至堂中后,少年先是给周良行了一个礼后,才转过身来站定对乔巧儿微笑道,“启禀殿下,末将是奉命前来驻守河阳城的。”乔巧儿见状亦是笑道,“你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奉谁的命啊?”
乔致远听言,眉头轻抬笑道,“姑姑,侄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比你游历天下之时已然大了六岁,如何不能代姑姑驻守河阳城啊?再说此次侄儿是奉皇爷爷的命令来的,并不是私自离开上京。”
“那你说说你如何代姑姑镇守河阳城啊?”
乔巧儿一问,那周良便也望向乔致远,只见乔致远走上前一步,拱手对乔巧儿与周良正色道,“禀殿下、先生,依末将看来,佘诸军遭河阳城再次挫败之后,虽然元气无碍但军士疲惫,眼下并无力再战。如若敌军趁姑姑与皇爷爷北行神龙山之际西犯,那末将必事先于河阳城构建工事,并在河阳城外谷中以及大河两岸设伏,率五千精兵取道北上绕过大河直取河南镇,叫他们有来无回。”
言辞虽然轻狂了些,分析也不大周全,但是周良听来却是轻轻点了点头。而乔巧儿则是微微一笑,突然话锋一转疑惑地问道,“怎么,你皇爷爷也将前往神龙山么?”乔致远听言,则说道,“日前,久天寺慧妙慧心大师来京面见皇爷爷,呈上久天寺正方方丈大师的书信,邀皇爷爷与姑姑你于下月初九到神龙山观礼并商讨御敌之事。”
乔巧儿听言,则是看向周良说道,“商讨御敌之事?先生你看此事……”话音未落,乔致远则打断乔巧儿的话,说道,“姑姑有所不知,据慧妙慧心大师所言,久天寺于十日前从正信大师口中得知将有一股强敌于下月初九攻上神龙山,那股强敌现在正广发英雄帖召集天下英雄齐聚神龙山,到时终南玄门、归乐谷等世外门派必定齐聚神龙山,恐怕傅国忠等人也是要去的,所以佘诸军必是不会在那时来攻我河阳城的。”
“想不到这俗世之外也是风起云涌,争斗不休啊!”周良突然叹息道。
而乔巧儿却是不答,因为她心中顿时生出了几许不好的感觉。一说是前往神龙山观礼,一说是商讨御敌之策,一说是与城杰哥哥有关,其间究竟孰真孰假?难道此次强敌攻上神龙山目标会是城杰哥哥么,他人真的在神龙山么?他怎么会跑到神龙山去了呢?再说此次缥缈峰一役魔教深受重创,如何再能攻上神龙山呢?既然不是魔教,那当今天下会有谁拥有这样的力量胆敢去攻神龙山久天寺呢?
“难道是无音阁?”
亦在思考的周良突然听到乔巧儿如此一说,立即回过神来问道,“殿下说的是无音阁?可是无音阁怎么胆敢围攻神龙山呢,他们不过只是俗世门派而已啊!”乔巧儿听言,突然冷笑道,“先生忘了么,无音阁的阁主可是颖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