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樵夫紧迫着时间,已给长愿解释了一番白天在神社里发生的事情。
村民们说,原来是附近的一伙山贼,不知从何听闻了神官要下山的消息,神社中再无人坐镇,便假冒着长村自己人的身份进村,抓走了几户人家中感染上病症的患者,装扮成是病人的家属跑到神社去求药治病,借机行凶作恶,村里人知道后,他们已得逞了一半。
一路往南,两人有惊无险地赶了大半宿的路,直至天边都微微泛起了白,父女俩才望见了自家的小院。
樵夫却忽然停了下来,对着长愿警戒了两句:“愿儿,你快先回去,你阿家听说了这场人为的凶灾,思忧愁郁,你快些去给她报个平安,阿公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办,就没那么多时间进去了。”
长愿见他形色仓皇有着几缕不易察觉的发愁,半口气都未喘便忙拉住了樵夫的破袖子,急急问出:“阿公,你还有何事未妥办的?当下我们都已团聚在一起,到底还有什么是比这重要的!”
樵夫看着长愿急切质问的柳叶眼,声音中有着满满不告先知的担忧之情,他欲言又止,最后叹道:“唉,你以后自会知晓的。”
说完,狠下心将衣袖从她手中,一抽而落,头也不回地背身离开。
看着他跨上山涧时不留一丝留恋地远去,天际微白,山中云海缭日出,她能从月明星稀的漆夜中等到了山林日出,却等不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着那片梦海。
长愿三四五步地走下山垄,便走回了自己心里千般万般都放不下、割舍不出的小院,而认为自己总算又回到了家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过后不久,结局竟会是以她即将与这里的永别而告终。
没有多耽搁下去,长愿进了院内,正眼便见到了坐在矮矮的木门槛之上的老妇人,她已是满面的愁容,却依旧不死心地一眼不眨盯着这边。朝着长愿走来,门口对出的方向,一副颓败的身体下,有着不愿让人看穿般枯槁的行将就木。
长愿根本不愿意承认,也几乎快要认不出妇人,这还是她的阿家吗?她才短短地离开了几天,她便一下子失掉了容色,可比就是个将死之人。
心中快时将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想法都抛置一边,长愿噙住了几欲垂掉的泪珠子,放开步伐,一把扑入妇人怀中,这一动作可真是让樵人那将长愿牵肠挂肚在心的妇人又喜又焦,约莫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何喜何悲。
她在害怕!怕自己身上的夭厉苦病过给了自己的孩子!早在几个月前,她便因得了一场小小的风寒而被那作恶至极到该死的病灾乘虚而入,此后小病缠身不断,接连几日都不见好转,樵夫无钱给她医治,大室也没有药品能对症下药,不过只是大室子民只会六神无主地在黑灯瞎火下过着盲人摸象的苦难日子。
樵夫两口子自然是无计可施的,也清楚地知道根本就不会再出现什么回天之术,就在这样的年代里,两人不过都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乖囡,我的乖囡!谢天谢地你可算是还能从那些就该遭了神谴的强盗手中逃出,活着就好!活着就是苍天有眼、善恶终究会到头!”不敢让长愿靠自己离得太近,心惊肉跳之下,心颤抖地不知要如何是好的妇人没办法不露出一丝痕迹,她畏缩退避地将长愿就要贴上来的身体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