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绝境逢生之地,潜力是巨大的,让人在平生难以想象。秋静四肢并用地攀爬上绳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沙滩上粘湿的泥淖帆布鞋,四根鞋带都已松散,凡是她已经爬过的地方,湿泞黏污,但她已经毫不在意。这个过程对于她而言,无疑是不幸中的庆幸,她首次接触这空中绳梯,没有经验,心里害怕地直哆嗦,就算再难,再怕,她都不能浪费所剩无多的时间,全凭借着对自己身体的平衡把控和内心的胆识魄力!
蜷缩成小小一团的雪一也感受到了秋静从胸腔内传递出的力量,她的哭声在睁开珠子,一眼看到悬空的陡峭后受惊暂停,双手更是自觉地紧紧搂在秋静的后颈,不扯后腿地让秋静放宽了一心。
秋静再没有比此刻还要清楚分明,她是在与时间作斗争,与胆气作拼搏,这短短的一分钟,系着不顾一切的决心,她表现得是那么出色!
一只脚爬进舱门内,她宽大休闲裤里冻红的两腿还是抖着的,顾不上一甩头飞溅出的雪水和泪水,趴在地上还没看到什么人影时就大声悲嚷哭鸣道:
“快!求求你们,快救救秋饮和藤原!”秋静说话间,雪一的哭声又响了起来,真可谓适时称景。
海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这湍急的海水中,脚踩着沙滩,海面上只够露出一个头颅的秋饮其实不识水性,她只能靠着海水下,脚能碰触到的沙滩作支点,一次又一次地蹲下去伸手摸索,在潮水突然来袭涨高后的水底横摸过去,她有一种猜测。
这是在赌!但是每一次微弱的机会如果没有抓住,那么藤原津人就只会是死路一条!
十二月的海水,冰冷透彻,一米超出的水面下、沙土上,赤裸的双脚逼迫着秋饮不断打着冷颤,踮在未知的水底上,在不能停止步伐的移动之中,双足已经被突出的沙砾和尖锐的贝壳划出血痕,但她一直只会冷淡着的神情却有执著的色彩在杏眸中浮动。
心血不负己望,秋饮又一次在水下的浮力中,弯蹲下身屏息匍匐向前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触感,与人皮肤小面积的触感相似,如圆球一样,她心下咯噔一跳,迅速地向那个方向靠近。
在水中,海水混着泥沙的浑浊,让她堪堪细眯着眼,模糊地看到了少年全身埋在沙土下,仅仅剩下一个脑袋在沙土外。秋饮急忙动手挖开他耳朵以下部分的沙土,而已经渗透进海水的深沙滩,即使双手紧紧掰下,掉下的也只有零碎成块的一部分。
涨白的手倒拿着贝壳类尖锐的顶端,用力铲起结在一整块之上的沙滩黑泥,剥开沙石,拉出藤原的两只手,再拼力地敲打,击裂开他身边的重泥,秋饮不敢停下来,不敢有耽误的片刻。
时光从不会善待什么人,她始终清晰记得上一次有过这种可怕的感觉,又是在什么时候。
这一次,秋饮为挖出之前被埋在沙滩里的藤原津人,而在海面下呆的时间太久,根本没有时间及时地直起身露出海面换气,腔内的氧气很快稀薄,渐渐开始有了点意识涣散。
直升机桨叶响耳的运转声逐步在离这边的海域靠近,秋饮在水下也能隐隐绰绰地听见一点声响,然而多带上一个人的重量,却发现再直不起身,欲上欲下,无法浮出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