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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汉水两阵各挽弓(1 / 2)

 却说郭破虏与郭襄是一奶同胞,郭襄先下地为大,郭破虏便是家中最小的弟弟。郭靖仅有此一子,甚是珍爱,却不纵溺。郭襄尚在襁褓,就几历江湖风险,多是黄蓉与郭芙护持。郭破虏却是由父亲郭靖带大,便是尚在襁褓,也多被郭靖背着操练军马,演练阵容,只在出城杀敌时方才交由亲信的丐帮弟子照看。是以年纪虽小,耳濡目染,受乃父影响极大。

郭破虏像极郭靖,三岁才会讲话,刚毅木讷,郭靖黄蓉夫妇本欲将毕生武功授他,再扶他作丐帮帮主,光大郭家。奈何郭破虏天赋资质太差,便是一个吐纳归元都不得要领,郭靖黄蓉夫妇愁闷之余,真不知郭大侠在家里被黄女侠骂了多少次大笨蛋,大木头,坑了我黄女侠一生不说,还累了我黄女侠的儿子。郭靖又有感当年江南七怪远赴蒙古,教授自己武功之德。儿子资质虽差,终得有聪明绝顶刁钻古怪的黄蓉的一半,只怕这等蠢笨样也不过自己的一半而已。江南七怪居然教得自己功夫小成,在蒙古大漠搏出个金刀驸马,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师恩深重,粉身碎骨犹难报万一,感时无不涕零,又想多年不曾回去祭拜六位恩师,深自惭愧。

追忆之余,郭靖偶然想到,自己当年武功进境虽慢,骑马射箭,冲锋突阵,倒颇有天分。便转了法,改教郭破虏长短兵刃,弓马之术。哪知道此子天赋惊人,又有天生神力,五岁可使寻常士兵的朴刀,进退趋避,施展数刻丝毫不倦。又七岁便可挽弓搭箭,寻常弓箭手只及一百二十步,他一个小孩,便可及一百八十步。稍长,十二三岁年纪,藤弓居然应手拉断,竟然是个少年神力将军,郭靖黄蓉夫妇当真喜从中来,不知流下了多少欢喜泪,又天幸没有埋没此子才华,倘若幼时习武不成,让他学文,只怕正要应了君子之泽,二世而斩之言。

郭破虏自十三岁,便跟父亲镇守襄阳,军议随侍,蒙军攻城时,破虏身先士卒,擂木炮石,应手丢下,远者竟及二三十步。襄阳城中早有“转世继忠侯”之称,又因敬他是郭靖之子,阖城百姓对他的推爱无以复加。只因他年纪尚小,郭靖不许他出城作战,直到此次襄阳大捷,郭靖带同一重武林高手前往武林胜地华山,却未带他前往,让他代为署理襄阳城防事务和部分丐帮帮务。

此时郭破虏已届十六岁,身高八尺,竟比郭靖还高出半个头,年纪虽轻,武人早熟,正是英气勃发,不怒而威。马上好用斩马刀,刀长四尺,背宽两指,柄长丈二,重一百二十斤,抡将起来虎虎风雷之声,有万夫不挡之勇。若是单打独斗,见招拆招,只怕全真七子出一个也能拾掇了郭破虏,但论纵马扬刀,斩将夺旗之能,纵然郭靖都自叹弗如。

有宋一代,鄂王岳飞长子岳云,年方十六,随父出征抗金,大战随州,邓州。岳云勇冠三军,持铁锥枪,步战攻城,先登坚城随州,被军中称为“赢官人”。金军大将完颜宗弼,又名金兀术,常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其时岳家军真名背嵬军,正是岳云亲将的骑兵。可叹宋高宗猜忌岳飞,自毁长城,风波亭绞死岳飞,处斩岳云,享年二十三岁。后人读此,莫不英雄气短,扼腕长叹。岳云死后,被追谥继忠侯,襄阳军民,将郭靖大侠比之民族英雄岳飞,其子郭破虏比为神威无比的岳云转世,正是相得益彰。

襄阳城始筑于西汉,在汉江以南临江而建,若无水师欲抵城壁都甚为艰难,乃是古来坚城。汉江之北为樊城,与襄阳相距不足四十里,隔江遥相呼应。此二城互为犄角,攻樊城则襄阳水军袭其侧,攻襄阳则樊城步军掩其后。

襄阳自古为南北大战必争之地。昔东汉末年曹操携二十万锐师,攻伐荆襄刘备,刘表,若非刘表嫡子刘琮畏战请降,二刘大战曹操于荆襄正不知鹿死谁手。东晋太元三年,前秦王符坚将步骑七万攻东晋襄阳,两年方克,太守朱序之母率全城妇孺筑城,史称夫人城,为千古佳话。民国时期,襄阳城北枣阳,宜城,国军大战日军,史称枣宜会战,民族英雄张自忠将军便殉难于此地,荆襄自古多英烈,冥冥中也许早有注定。

十月中旬,天气渐凉。

郭靖一行刚至城门,郭破虏便迎了出来,见到父母,面露喜色,大喊:“爹!娘!你们回来了!”声若巨雷,若不是靖蓉早已习惯,便是惊下马来也不为过。

郭靖黄蓉面露微笑,正待答话,郭破虏却喜色尽去,满面焦急之色,抢道:“蒙古军去而复返,儿已得到斥候快报,一个万人队,正向樊城逼近!”

一行人大惊,樊城与襄阳互为唇齿,樊城若陷,襄阳孤掌难鸣,自来需派重兵镇守。襄阳诸将中,郭靖手下第一个得力心腹便是耶律齐,是以耶律齐驻军樊城已历十年。但因樊城立地江北,每每蒙军攻至,都是首当其冲,故守备将士妻儿家属都留在襄阳,以策万全。耶律齐与郭芙成婚已近十年,却是聚少离多,十年中倒有八九年夫妻难以相见。因此两人恩爱甚笃,郭芙却未能给耶律齐诞下一男半女,虽深以为憾,但樊城军民大多如此,耶律齐身处其中,遗憾也就淡了。倒是郭靖心中甚感歉仄,故而战事稍平,便叫耶律齐来与郭芙相会,此次带同他们前去华山,内心也存了个让郭芙早给耶律齐产子的念头。哪知道甫一回城,竟接闻蒙军复返之讯,天幸赶回即时,若再迟数日,只怕此次华山之游已然铸成大错。耶律齐风尘仆仆,二话不说,抓住爱妻郭芙的手用力捏了捏,策马便走。郭芙也不说话,遥望夫君背影,紧咬嘴唇,眼眶登时红了。

郭靖等人不及返家,立时登堂,堂上自吕文德以下诸将早已听闻郭靖返回,都喜不自胜,自是将郭靖看为大大的靠山。郭靖稍一询问战情,方知大汗蒙哥于七月二十一日(1259年8月11日)被杨过击杀于襄阳城下,全军立时折返漠北。忽必烈其时正率军渡过淮河,攻入南宋境内,欲待进攻湖北鄂州,九月初一(1259年9月19日)得到攻打四川的异母弟末哥奏请北归继承帝位。岂料忽必烈道:“奉命南来,岂可无功遽还!”竟然挥军朔江而上,欲攻襄樊以报大汗之仇。一个前锋万人队昼夜兼程,距离樊城只有一天之距了!

襄樊连年苦战损兵折将,南宋朝廷偏安江左,腐败无聊,竟然自以为天佑大宋,令蒙军在襄阳城前折戟,连大汗都送了性命,这江山是稳如泰山,高枕无忧。至于襄樊的求兵求饷奏章,竟被奸相贾似道留中不发,甚而拿来和**引火游戏!乃至襄樊之地,宋兵仅有两万不足,其中樊城驻军四千,只两名副将范天顺,牛富统领,一个万人队逼近,而且还仅是先锋,难怪耶律齐连一句体己话都不及给爱妻留下。

郭靖计议已毕,拿起一支令箭,喝道:“郭破虏,武敦儒,武修文听令!与尔等三千兵,两千四百步兵,六百轻骑,速速救援樊城!”

郭破虏,武敦儒,武修文跨前一步抱拳,大声道:“得令!”又以郭破虏嗓门最大。

郭靖接着拿出一支令箭,道:“郭芙听令,与尔轻骑五百,策应破虏,若有任何情况,即刻回报!”

郭芙上前抱拳,道:“得令!”随即起行。

秋风瑟瑟,沙场点兵。

郭破虏,武敦儒,武修文三人全身戎装,郭破虏使大斩马刀,二武使长枪,纵马扬尘飞骑来到校兵场。守军早已得到信报,已然全装披挂,刀枪并举,校兵场上列队就位。

郭破虏大喝道:“蒙军犯境,樊城危急!五人为一伍,资深者为伍长!二十伍为一伯,两伯为一曲!五曲为一个千人队!每千人队一曲轻骑,四曲步兵,步兵皆备盾牌,携五十盏元戎弩!左翼武敦儒统领,右翼武修文统领,中军我亲将!”

一炷香的功夫,点起三个千人队,出城渡江奔樊城而去。

且说郭破虏与二武兄弟将着三千步骑,过汉水向樊城而去,堪堪向北行了十余里,正是前不见樊城头,后不见汉水渡之地,东西各有两座小丘,郭破虏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勒住战马,长声叫了句:“吁!”

二武各带一个千人队,分左右各十丈而行,见郭破虏勒马,二人觉得奇怪,便勒马靠近,问是何事。

郭破虏道:“我觉得好生蹊跷,按说蒙军未至,烽火未发,这一路虽无农田,也应有樵子渔夫,冬天渐至,正是现在取木蓄粮之时,为何这一路竟然人影都不见一个?”

原来郭破虏虽然天资颇不聪颖,却如乃父一般,于行军打仗之事,竟有宿慧。是以人皆云郭靖笨,郭靖自得武穆遗书,竟能自行排兵布阵,虽有黄蓉在旁相助,却不能抹煞了郭靖自身的本事。郭破虏正是自襁褓中便受父亲耳濡目染,于打仗一路,极是敏感,竟是天生的将军。相较二武虽然岁数几有破虏一倍,说起战阵变化,却远不能及郭破虏。郭靖此次遣将,以郭破虏为主,二武为辅,满堂文武,无一人有异议,自是因诸人皆知破虏的本事。

郭破虏又道:“倘若此时鞑子伏兵在此,我等北面突围难至樊城,南撤则为鞑子背击,就算是能跑到渡口,须臾间又岂能上得了船,必被鞑子尽数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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