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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曲 宗师风范 玉鼎恩仇(1 / 2)

 落败者带着庞大的身形和笑声离场。这种场面虽然与仙子踏波翩然而去的景观趣味迥异,但亦足以彰显齐姜公主豪爽的气度和开阔的胸襟,令人感慨。

“原来是个女人啊!”发出类似感叹的旁观者暴露出自己小视女子的狭窄眼界。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对待外在和内在修饰方面,齐姜公主本人似乎缺乏身为女子的自觉。纤丽、妩媚和婀娜一类的形容,更是与她完全不沾边。旁观者常常会不自觉地忽略其巾帼身份。万一众人进一步得知她出身皇家,并曾拥有正式的公主封号,恐怕会发出更大的惊叹声吧。

相较于落败者的从容,胜利者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离去时脚步匆匆,神色凝重,难免让人生疑。

“玉鼎教掌教真人既然亲自登台,道门四宗宗主八成也会插进一脚,再算上管书廷、月华仙子、安道中,正道魁首纷纷出马,别人就不必对八人属意的仙宝存有奢望了。”清辉忧心忡忡地自言自语。

规则中没提不许五派掌门入场比试。对于其他仙宝的归属,清辉不大在意。他只盼这些宗师级的高手眼界高远,既然好不容易劳动一回千金之躯,还是打那些上品仙器的主意更合乎身份。至于不入流的丹药,就留给后生晚辈好了。

与台下等候的同伴会合后,以正道公敌自居的八人直奔西北角的石台。那里正在进行白龙玉匣组的斗法。玉鼎教紫度真人就在场内。

“白龙玉匣属于二品上等仙器,本为仙界华武帝君一脉的玉衡星君所有。这个老道士眼光不错。真希望修为也够高明,否则白龙玉匣只能当作摆设,或者装些银票首饰了。”列作出辛辣的评价。

从云台伏煞阵中脱身后,这位喜欢自居前辈的小仙人就随着少年“房东”游历凡尘俗世,见惯了人间万象,尤其对服饰、器皿、吃食、房舍和银票印象深刻。说不定列是有史以来最喜欢银票的仙人。

清辉打量着台上的紫度真人,心中不由称赞。这位玉鼎教掌教看上去极符合人们理想中的修道宗师形象:面如美玉,星目长髯,头戴七宝玉冠,手执拂尘,宽大的袍袖迎风而动,端的是仙风道骨,神仙一般的人物。紫度真人站立场中,并无凌人气势,只让人感到如沐和风,尽是冲淡悠然的意趣。

参与争夺白龙玉匣的修士共三百七十七人,分成三十组。与紫度真人同处一组的还有十人,也都是一方俊杰,本来豪气万丈,想要大展拳脚,就算不能夺得仙宝,也可凭借出色发挥扬名天下,但此刻却进退两难。紫度真人在分组榜单上用了编号,同组之人事前均不知情,到了台上才知晓,面对高高在上的一代宗师,心中难免生出彻底的无力感。

在短暂的尴尬后,一个清秀后生趋步跪倒在紫度真人身前,颤声道:“晚辈韩准,本师向布曾在真人门下学艺。今日能目睹祖师真颜已是大幸,却万万不敢妄言比试。”说完叩首再三,就要离去。

“且慢。”紫度真人温言道,“向布在五年前回山时提起你这位得意弟子,赞你天分很高,又肯用功。今日你无需顾虑,此时此地,贫道与你只是平起平坐的的道友。贫道也想看看你的进境。”

韩准虽然顺良守礼,却非迂腐之人,心思更是聪敏,听出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师言下竟有指点之意,心中欢喜,忙以平辈论道的礼仪再次见过礼,这次却是不卑不亢。紫度真人回了一礼,面露嘉许之色。

随后的斗法便成了师徒拆招。韩准尽展生平所学,尤其是那雷诀、火诀和御剑术造诣颇深。紫度真人从容化解,脸上笑意又多几分,不时出言点拨,半炷香的光景才罢手。临末,二人又交谈一会儿。韩准得了一片玉简,拜别而去。

余者大多是识相之人,自觉修为与韩准在伯仲之间,取胜是根本不用指望的,又与玉鼎教无甚渊源,没来由结下这么大的梁子,就都过来执了晚辈礼仪,然后便要告退。紫度真人准许他们每人询问一个修道时的难题。众人大喜过望,把困扰多年的疑难拿出来请教。能得紫度真人这样的前辈修士指一条明路,实是不可多得的际遇,日后修炼必将少走许多弯路,总算不虚此行。

这些人走后,空旷的高台上只剩两人与紫度真人对峙,看来是不打算知难而退了。紫度真人尚未作出表示,台下已经鼓噪起来。有骂二人不识好歹的,也有叫好的,更多人则是存心看热闹,最见不得古井死水似的无趣场面,不管是有人搅浑水,还是往里面投石头,只要这戏不平不淡,不损及自身,他们都乐意拍手欢迎。

“那两位是谁啊?”有人在心里念叨,有人说了出来。

八位正道公敌里,墨石翁见识最广博,却回答不了青简提出的疑问。台上两个麻衣芒鞋的中年汉子,走在街头巷尾绝不会惹人多看两眼。

“一伙儿的。”墨石翁答得敷衍潦草。青简哼了一声,转过头自去跟清辉交谈。墨石翁见他不再追问,反倒有些怅然若失。

杜荃浅笑道:“青简兄问时,居士不答。等人家不问了,居士却难捱。这不是自寻麻烦嘛。”方和冷道:“世上本无全知全能之人,却也怪不得墨老先生。”

“嘿嘿,虽然叫不出二人的名号,但他们的来历却被我老人家猜得八九不离十。现在修道界还记得当初那些破烂事的人寥寥无几,偏巧我老人家正是其中之一。”

请将不如激将。墨石翁心里头明镜似的,青简、方和、杜荃也都是玲珑心肝,四人仍然合演上这么一出明来暗往的把戏,原因很简单——墨石翁觉得这种玩法舒坦,而且玩了好些天还没腻。闲淡扯完,就该进入正题了。

“以我老人家看,那两人出自一个与玉鼎教有宿仇的门派。说起玉鼎教,相传是上古部族指庚氏……”

墨石翁才讲了半截话,就听台上一人朗声道:“我们本来自信能在真人手下撑过一招半式,日后好向人夸口。但刚刚反复思量,改了狂妄念头。这就告退。冒犯之处,真人莫要见怪。”

围观人丛中顿时一片哄笑。那两个中年男子不为所动,上前齐齐躬身施礼。墨石翁干笑道:“智者千虑,必有……”青简的嘴角忽然向上微微牵动,幽然道:“那两人有古怪。墨翁这次怕是料得不差。”

这边乌鸦嘴刚说完,台上便出了变故。一股黑气冲天而起,与邪法祭炼的煞气不同,这股黑气里没有血腥和怨毒,却带了凝重的阴晦和肃杀气息。台下个别修为浅薄的修士忍不住当场呕吐。细心人早发现紫度真人脚边多了一条银灰色的水带。那水带只有巴掌宽,无物驱使却在缓缓流淌,周而复始,像一条咬住自己尾巴的银蛇,把紫度真人围在当中。先前前唯唯诺诺的两个汉子手舞足蹈,大呼小叫,状若癫狂。

“师父料事如神,那两人果然有诈。”费九的马屁准头太差,换来老神棍的冷哼。

朱六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们使得似乎不是中原道术,倒有点像南疆一带巫术。”

墨石翁脸色稍霁,口中却道:“什么南疆巫术?胡说八道!”见朱六面红耳赤,又道:“能有此见解也算不错了。”朱六闻言喜上眉梢,偷偷冲费九眨了眨眼。

费九咬牙切齿,暗自后悔让这胖子卖弄见识,在师父面前抢了风头,忙道:“依师父高见,他们用的是哪个门派的道术,怎会如此凶猛?那滩水大有古怪。”

“那水叫阴泉,又名黄泉。那条环流水带就是碧落黄泉阵。不过以他们那点本事,也只够作个样子。若是设下完整的碧落黄泉阵,九州山河都要动摇。”

杜荃奇道:“这么说来,掌握碧落黄泉阵的人不是天下无敌了?”

墨石翁摇头道:“这等先天绝杀阵本是造化之功,岂是人力可为?一来阴泉之水难得,二来行此有违天和之事,必遭天地所嫉,降下灾劫。那两人敢用阴泉之水设阵,便泄露了师门来历。他们也太小觑当今玉鼎教的掌教!区区一张碧落黄泉阵的虎皮还唬不住他。不过,紫度道人向来不喜派中丑事外露,多半又要遮遮掩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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