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能顶得住么？”唐全礼有点哆嗦地自言自语——因为就根本没人搭理他。他位于铁丝网后的火枪兵阵列的第二排，左手边是104连，再前面则是充当火枪手护卫阵列的4行手持长矛的黑八旗武士。‘对了，他们怎么也是旗人？这些首长到底是什么人呀？’
还在胡思乱想中，身后一个人拿铳剑敲了敲他的背，笑呵呵的说：“小伙子，别紧张，刚吃过晚饭没？”
唐全礼不敢回头，怕又吃矿工亚瑟的枪托，颤颤的答道：“吃了。吃的是牛肉，新鲜的...”
“吃了就站好！枪抓稳了。该死的，他们要是顶不住，你也得上去刺，去扎，去拼白刃！”言语中已然带有一丝严厉。唐全礼还是忍不住了，回过头来看，一个40大几的色目汉子，修剪的络腮胡子钢针似的，额头有了两道横纹，目光犀利却不显得凶狠，相貌依稀和大胡子鲍曼这般，他好奇的问道：“你也是巴伐利亚人？我们村的民兵主任鲍曼中士就是，你和他长得一样......”
“呵呵，我是伯尔尼来的，也许，他也是我的族人。好了，别啰嗦了，把枪拿稳了，你还能活着，来找我，当然，不要是给我送葬，哈哈~我叫魏德万。记住了，把枪拿稳！”
突然，嘈杂的喊叫声传来——“黑鬼杀过来了...注意！”跟着便是“轰！轰！轰！”十数响炮声。唐全礼先是脖子抖了下，又被身后魏德万吹响的尖利的哨音一惊，枪支捏的紧紧的，不一会额头的汗沿着帽沿、鬓脚流了下来。魏德万迅速地在103连、104连、河中保安团之间来回奔走，不断拿刀鞘击打畏战怯战的新丁，或激励、或斥责......
“射击！”、“开火！”、“发射！”各个排长指挥的口令不一，所幸铜哨声还是响的一样，就在呐喊声和哨声的催促下，百多杆步枪几乎同时在黑夜中喷射出浓焰，雾气之下，阵列上空登时凝出厚厚的白烟。黑暗中传来对面的惨呼，然而诡异的人潮涌动的声音还是让唐全礼这样的新丁为之心怯，“呼...啊...哗哗哗”似乎夹杂着沉重的呼吸声、呐喊声和脚步声。这种声音在这一夜之后，还时常在唐全礼脑海中回响。
一阵“嗖~嗖~嗖”、“笃~笃~笃”的声音之后，本阵的黑番鬼旗丁也发出了惨呼，前者是科萨人投出标枪的破风声，后者是插进盾牌、皮甲下肉.体的声音，唐全礼手忙脚乱的倒火药，塞铅子，抽通条舂实，端枪，扣龙头，亚瑟凶巴巴的说道：“悠着点，别紧张，火药别倒多了！”这一惊，唐全礼居然手滑扣动了扳机。排长大骂：“谁开的枪？我.嘈你大爷！听口令！妈.的嘈你大爷！滚一边去装填！快！”
冲的最快的科萨人已经俯卧在第一道铁丝网前了，尽管他们都没有什么运气越过，但是这些人的尸体还是给后来者当成了垫脚石。莫茗举着望远镜就着铁丝网附近的火光看着，有些心急：“还是准备的不够充分，铁丝网只够布设两道，看那些铁蒺藜能不能阻滞了？这些黑鬼还真是野蛮的一哔啊。妈.的”说话声中也微微有着一丝颤音，实在是太惨烈了
又是两轮排枪，“嘭~嘭~嘭~”、“嘭~嘭~嘭”尽管科萨人越过了第一道铁丝网，但是他们更多人倒在了布满铁蒺藜的开阔地带，然而后面还是汹涌的人海......标枪、箭矢呼啸而来，活着的科萨战士已经隔着第二道铁丝网和黑八旗壮丁接上白刃了。砍刀砍着铁丝网，长矛捅着“东岸人的走狗”，长短刀一面架开“走狗”突刺来的长矛，一面向对方砍去。然而这些动作，看起来更像徒劳的挣扎。黑八旗在东岸军官和各旗的克拉尔们激励与指挥下不断争夺着最后一道屏障。“刺！刺！刺！”指挥着的克拉尔们现在只是在简单的重复着这个口令。
科萨人的尸体也堆积的越来越高，然而尸体堆在铁丝网前，也使得黑八旗的在另一侧的“自卫还击”显得力不从心起来，既要推开这些阻挡长矛的尸体，又要防备前方以及上空的各种袭击......这些“东岸走狗”也在投掷过来的标枪下伤亡惨重，几乎每个八旗壮丁都带着这样那样的伤。唐全礼开始打出了节奏，然而他的担心并没有因此而减弱，他很惧怕排长下达“上刺刀”的命令......
“嘈.你.妈.的孙胜军...嘈.你.妈.的卢多福...嘈.你.妈.的......”高伙生就是这样一边低声骂骂咧咧的泄愤，一边发射、装填、发射......104连也是参与过十数次“清乡”战斗的老队伍了，所以人员倒没有本土来的那些新兵蛋子那么紧张，——‘别以为是什么老兵油子，放下枪杆子不见血也是盘菜’，是的，南非的战士们都这么想。特别是看着首都第一连那些拿着崭新火器的“蓝衣娃娃”气就不打一处来。突然，高伙生兴奋的叫道：“俺打着了！打着了！真的...俺看着的。”“放屁！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个鬼，对！黑鬼！”有人讽刺道，众人哄笑。“你们别不信，老子说的是真的！老子跟着老闯王......”
“闭嘴吧！”卢多福喝道，“老闯王老闯王老闯王.....”
“你！”高伙生怒目而视，卢多福走近就是一刀背，“老子叫你闭嘴！”
“嘈.你.妈.的孙胜军...嘈.你.妈.的卢多福...嘈.你.妈.的......”（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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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在又一轮枪响之后，卢多福吹响铜哨，他的排全体退后，准备装填。天上“嗖~嗖~嗖”的标枪破风声似乎对于他们还遥远着呢。卢多福哈哈大笑，鼓劲道：“加油干，小伙子们！多打倒几个，要不然冲进来谁也跑不了！哈哈哈”这时，在各队列中穿梭的魏德万突然一把将他扑倒，卢多福喝骂：“王.八.蛋！谁？！老......”却听见一声惨呼，刚自己站立位置的前方，一个军士被标枪钉住了脚板，痛的他扣响扳机，所幸枪口斜朝向天，子弹并没有伤到人。身边的同袍立马下了他的枪将他拖到附近相对安全的地方，等着医护兵将其抬离战线...
“傻笑个屁！注意力集中！”魏德万压着卢多福，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你他.妈.还有脸笑？！”卢多福确实在笑，他庆幸自己能避过这一杆标枪，魏德万率先爬了起来，代为指挥，叼起铜哨吹出“发射”的声调，松开哨子随即吼道：“开火！”，铳剑也是向下挥舞，根本不管会不会劈到卢多福。卢多福闪了下，也爬了起来，跟着吼道：“退后！装填！”趁着空档，对着魏德万说：“我认得你！南非驻屯军保安团的老魏头！欠你一条命呢！有机会我一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