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厌诈,随口一说。”李落笑了笑,呼察冬蝉嘿了一声,到底不是风狸,要不然准能数落他几句。李落余光转向身后,了然于心,那老头走的不快,可是就在几句话的工夫里已经看不见了,不知道是混入散去的人群被遮住了身影还是别的变故,反正已经找不到他了。
戏场里人少了,稀稀拉拉的不剩几个,戏台子上有戏班的人在收拾戏服道具,准备晚上的一场,忙忙碌碌,白天唱戏的戏子也很忙碌,有些干脆连身上的妆容都来不及洗去,匆匆吃几口饭,便也跟着忙活起来。李落看着戏台子上饰演绝唐妃的那个戏子,嘴角微微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他乡遇故知,他认得她,她也知道他,只不过在这里谁也不认得谁。
卓城的罗网,南王府的影密卫,自从慧王失势,罗网在卓城的日子定然难熬得很,南下也在情理之中。在大甘,除了南王府,怕是也没有人敢收留他们了,卓城的战争还没有结束,只是换了个地方,不过先前一战,怎么说也是牧天狼暗部先下一城,飞鹏堡的天字杀手,姑苏小娘,还有木括死卫的李缘夕,到底不是吃素的。
“咱等着看戏?”
“不看了,回去。”
“回去哪?”
“战场上。”李落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南王府陈兵不动,看来已经识破了我的算计,这个宋无方还真不好对付,能忍,此番南征他是个大敌,恐怕比宋崖余和宋无缺还要难缠。”
“那南王妃呢?”
“她?”李落摸了摸鼻尖,“眼下只能诅咒她得个风寒,一病不起。”
“成,回去我就扎个小人。”呼察冬蝉信誓旦旦地说。李落闷哼一声,抬脚就走。“等等我,大将军,走这么快要去哪?”
“吃东西,你吃饱了,我可还饿着呢。”
“吃……”呼察冬蝉咽了一口口水,刚才觉得自己吃饱了,这会听他一说,怎么又饿了。
十月初七,李落所率牧天狼与南王府兵将在丽州北部婳宁江隔岸相望,那条江并不宽,只有不及五丈,战马横渡最多不过盏茶工夫。但是李落没有过河,宋无方也没有追过来,两个人只是在江岸两侧看了看,便各自散了。
十月初九,李落破余州青唐县,从县衙借了一万斤粮食,留了欠条,写着要知县送折子去冢宰府,他定会原数奉还,要么就抵了青唐县纳粮的份额。青唐县知县颤颤巍巍捏着李落交给他的借条,脸色青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去冢宰府要钱要粮?恐怕是要命多些。还有朝廷下发的纳粮数目,李落没问,他不敢提,这都多少年了,青唐县除了给南王府纳过粮,何时给大甘朝廷交过粮?每年就只是南王府象征性的向朝廷交些粮草,美其名曰受主隆恩,天南七州,上缴的钱粮都不如一州该交的多。就这样还时常拿陈粮坏粮充数,别看朝廷司衙一个个鼻孔朝天不可一世,但是南王府的粮,不论好坏都得照着新粮好粮收了,半个不字都不敢说。
不过无论如何,天南七州明面上还是大甘朝廷的疆域,李落借粮无可厚非,那盖着他私印的借条若在别处也是有用,不过在天南就有些烫手。
借粮不是一次,每过三五日他都会借一次粮草,从哪里路过就从哪里借粮,借完之后留下一张借据,让天南各府郡的官吏头疼不已。借?怕日后南王府秋后算账。不借?他不是没杀过人。丽州宾烁县知县便是一例,仗着年事已高,为官清廉,在县内德高望重,他来借粮,不借就算了,非要写什么责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