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轻轻颔首,道了一声谢,转身向街角尽处走去。
“哎,你去哪里呀?”房千千叫了一声,正要上前,却被宋无缺拦了下来。宋无缺微微摇头,示意房千千莫要打扰李落。
李落没有回头,挥了挥手,说道:“倦了,出去走走,你们不必管我。”
房千千低声嘟囔道:“可是那人还没抓到,他一个人会有危险的。”
“放心吧,倘若再遇见那人,死的一定是他。”宋无缺笃定的答道,目光落在李落孤寂萧索的背影上,久久没有收回来。
盘雁镇外。
月儿挂上枝头,细碎的月光在海面上游来游去,像是打碎了的星辰,漫不经心的散落进了大海之中。
李落枯坐在一块大石上,静静的看着神秘悠远的大海,司游倦的尸身此刻不知道被海水带去了哪里,或许也该替司游倦点上一艘引魂船。
一滴水珠,凝了很久很久,久到它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成,只知道自己将要往哪里去。水滴凝望着身下,身下是一张棋盘,一束光,尺许方圆,从头顶的高处透了进来,不偏不倚的照在了棋盘上。棋盘分左右,棋子黑白分明,瞧得真真切切,不过持棋的人却躲在暗处,朦朦胧胧,难辨真容。
棋盘上犬牙交错的布满了数十棋子,看上去势均力敌的模样。黑白二子久久未动,没有持棋的人落子,也没有人应子,若不是那滴水珠渐渐变大了些,让人几疑这是石刻玉雕的景致。
忽地,水滴耐不住寂寞,从空而降,直直落向棋盘。就在水滴离着一枚白子还有三寸之时,一只手从暗处轻轻扫了过来,将水滴拂出了棋盘之外,巧到巅峰。
手很白,指纤细,很是匀称,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晶莹剔透,似能看见其中的葱葱指骨。水滴撞上手指,发出一声玉碎的脆鸣,着实好听。这一声响,动了棋盘,忽见白子活了起来,持棋之人落子如风,白子叮叮咚咚的进了棋盘,棋盘上风云乍起,数条白龙风卷残云,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向黑子,招招皆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杀招,只攻不守,凶险万分。再看黑子,守的固若金汤,不显山不漏水,瞧不出有什么点睛之笔,每一个落子都只是中规中矩,却能拦下白子的攻势,大巧若拙,颇有些返璞归真的意味。
十子后,握着白子的手悬在了棋盘上空,微微发抖,屡次想要落子,却还是强忍了下来,如此反复了数次,持棋之人缓缓收回白子,轻轻将手缩回了黑暗之中。
“他已经回去了,如今就在福州桑海。”黑子那边有人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声音算不上悦耳,没有平仄起伏,听起来有些怪异。
白子那边没有人应声,静悄悄的,桑海二字在黑暗里回荡了几次才渐渐消散。
“你费尽心思引他入局,有用么?”
半晌之后,白子一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回道:“你怕了?”
“怕?”黑子那边传来笑声,“你觉得我应该怕么?”
“除了他,我找不到别人了。”
“呵呵,你的眼光向来不错,我听说过他,可惜他本就不是局中人,如今也只知道个一鳞半爪,现在入局也是迟了。”
“他和我一样,在你们眼里只是蝼蚁,多一个少一人又有什么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