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救我性命,我便也要护你母女二人周全。”李落说完,见窈歆眼中露出嘲讽之意,淡淡一笑道,“其实就算我不说,他们也不会为难窈族长的,只是族长可有想过,数百年前你族中先辈刚来这里的时候,那位连山先贤怕早就料想到会有今日的局面,窈族长以为兰陵一词当真是那位先贤忘记了么,怕是不见得吧。”
窈歆一怔,忽地脸色大变,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白了三分,嘴唇发抖,仿佛心内有什么垮了一般,整个人骤然间萎靡颓然了下去,双目赤红,怨毒的瞪着李落。
“族长早就已经想到了,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承认呢?兰陵只是其一,数百年的光阴,那位先贤的诸般算计,防备的怕不都是你东海遗族一脉吧。四百年前东渡跃龙门的那艘船上,兴许遗族一脉的命运早就注定,族长争的不是天地,而是那位先贤,不知道当初在那艘船上他到底想了些什么。”
窈歆怒吼一声,身子摇摇欲坠,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殷红刺目。窈兰陵惊呼一声,呼道:“娘,你怎么了!?”
窈歆缓缓坐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方才的狰狞荡然无存,眨眼间就成了垂暮老矣的模样。宋无缺暗自咋舌,言语伤人犹胜刀剑,没想到心性清冷的定天王竟然也有这般唇枪舌剑,伤人于无形的时候。宋无缺与窈歆只是初见,李落却和窈歆有过数番交谈,对于连山其人,从窈歆的言语中李落能分辨得出来,半是怨恨,半是倾慕,无论窈歆想要做什么,心底深处都有欲叫连山刮目相看的意味,一旦揭破了这层窗户纸,如果窈歆知道了到吞噬原来在连山心中,东海遗族一脉只是需要提防戒备的棋子,其中失落可想而知。
连山当年再如何惊才绝艳,毕竟已是过往,倘若窈歆据实相告,说不得李落也想和那位天纵之才相隔数百年而一较高下,李落没有多说,说的多了反而矫情,窈歆总归是要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
李落转头看着宋无缺和声说道:“我其实很佩服那名唤连山的前辈高人,时隔数百年而威名不衰,能让人忌惮,也能让人恨不得追随左右,倘若有机会,我倒是想见识见识那位的风采。”
宋无缺朗笑道:“我是不是该说一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呐!”
李落展颜一笑,一旁一个身形健硕,相貌俊朗的鲛人低低发出了几个怪异音节,脸上满是崇拜和追忆之色,从腰间拔出一根三尺长的鱼骨兵刃,正要在地上写些什么,李落忽地扬声说道:“听说佛门有一门功夫叫闭口禅,口乃心之门户,口闭心沉;此处一静,万物皆景;此口一闭,万籁皆胜;此心一沉,万象可盛。不知道你是不会说话还是忘了说话呢。”
那鲛人一脸茫然的看着李落,似乎不明白李落在说什么。宋无缺神色微变,打量了鲛人一眼,露出思索神色。
“那或许是我胡思乱想了,还未请教你等族人可有姓氏,会不会有一个寞姓?”李落淡淡说道。
鲛人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李落也没有追问,含笑一礼,道:“如此,还请善待他们。”说完之后,李落微微侧身退开半步,不再多言,只是那鲛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一丝惊意却没有逃过李落和宋无缺的眼睛。宋无缺暗呼了得,李落欲吐未吐,却让鲛人心有顾忌,自然更会善待窈歆。
鲛人挥了挥手,有族群中的精壮鲛人上前将被制住的窈歆族人赶往一处,窈歆起身,神色凄厉,盯着李落阴鸷说道:“你怎么知道百年前没有人料到你们会来!”说罢,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的颓然离去。
李落和宋无缺皆是一震,窈歆的神情不似作伪,怨毒有之,欺瞒狡诈却无,难道说数百年前当真有人料到今日会有外人闯入摩朗滩么。两人心神触动,窈歆临行一言简直是匪夷所思,李落和宋无缺相视一眼,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两人皆压下了眼中惊疑,沉稳清明如故,不语怪力乱神,身处绝境,设法离开才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