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刚刚放下银耳羹,清扬就送汤药进来了。
这也是太医开的,用来孕后补气血的,宁樱已经喝了好些日子。
她现在看到这黑如墨汁的汤药,闻到这苦涩的气味就头疼。
“收走吧。”她抬头对清扬道。
清扬被噎了一下,到底还想做一次最后的挣扎:“侧福晋,四爷说了——您如今调养身体最重要,这汤药可不能落下。”
宁樱聚精会神地在婷儿手中捧着的针线筐里翻找着银丝绣线,口中道:“放一边。”
……
后院里,另一处院落之中,福晋也正在端起药碗。
药碗里的药汁泛着微微的酱红色,闻着有点腥气——这让福晋心里很是有些不安。
“调养好了身子,等到阿哥爷宿在福晋这儿的时候,才好一举怀上孩子!”她还记得娘家人过来的时候,一边把药方珍而重之地递给她,一边这么叮嘱道。
大概是因为已经做了人妇好几年,娘家人说这些话的时候,也就毫无避讳了。
纵然如今阿哥爷被府里的侧福晋迷了心窍,可终究嫡妻就是嫡妻。
再怎么着,阿哥爷一个月里,固定总是要有几天要过来的。
机会并不是完全没有。
面对着娘家人殷切的目光,福晋心中苦涩,有口难言。
她其实很想说:四阿哥其实已经很久没兴致碰她了。
很久。
出于最后一丝可怜的自尊心,福晋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娘家人。
她垂下眼,注视着碗里的药汁——平静的水面上,倒映出她幽深凹陷的眼窝。
大抵因为药汁是暗色的缘故,眼窝看起来也是黑洞洞的,灯火掩映之下,更显得一张脸焦虑不已,憔悴不堪。
乌拉那拉氏移开了眼,不愿再看。
……
自从有了三格格,宁樱感觉几乎一天的时间都不怎么够用了。
常常是早上起来,看过三格格,再问一问喂奶、把尿的情况,很快就到了中午。
然后用过午膳之后,倘若再给女儿做几件小手工,一抬头,夕阳就跟个流油的鸭蛋黄一样,坠在天边的红霞里了。
再加上弘晖也还是个小娃娃,也得照顾,时不时地进来闹着要额娘陪着玩。
于是,这一天天的,日子过得就跟流水一样。
虽然有一群奴才伺候着,但宁樱估计:弘晖不长到六七岁,自己是肯定腾不出手来的。
况且那时候:也只是“腾出手”而已。
孩子是父母一辈子的牵挂——等到弘晖真正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她至少还要等上十几年。
晚上的时候,宁樱终于闲了下来。
好好地被伺候着在浴桶里泡了个热水澡之后,宁樱才觉得一身的疲惫消散了一大半。
婷儿伺候着她换了一身屋里穿的家常衣裳。
这也是绣房刚刚送来的。
样式是宁樱自己设计的:底布是淡淡的米杏色,上面绣着一朵一朵的樱花,颜色做了个渐变:最下面是深一些的桃色,往上是淡粉色。
等到快到肩膀的地方,花瓣的颜色就淡的几乎快成了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