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季节,天空灰蒙,万物萧瑟。四福晋一身流光异彩的旗服,出现在宴席上,成了雍王府最美丽的风景。
宴席没结束,“锦锈河山”铺子里的蜀锦全部卖了出去,还有人交订金订货。
侯发财心痛得血淋淋的。
两匹锦一共卖了十五万两银子。这当初可是他在一个逃难回蜀中的织工那里,发现的织法。挑选了极品丝,请巧匠打造织机,重金请了十名优等的织工,织了三个月才织出一匹。前前后后花费了两年的时间。
雍王府里人人欢喜。
送走了宾客之后,府里三百五十多名家仆,每人发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封。知县一年才四十五两银子的年俸呢。
苏培盛悄声对胤禛说:“加上宫里的赏赐。此次宴席,我们一共收到了四十八万七千六百两银子。”
胤禛虽然知道会很多,还是被这个数字惊住了。
“给我三十万两,我去还内务府的钱。余下的钱你暂时保管着。以前帐上的钱,都交给纳兰,府中的收支帐务,以后由她管。”
十一月初六,雍王府里又热闹了一番。
丫头巧慧出嫁。
虽然准备的仓促,成亲礼却很隆重,除了一般大户姑娘都有的嫁妆之外,还陪送了云衣阁的铺子。
四王爷四福晋亲自送嫁到马家。在马家用了喜宴后,四王爷又跟马焙安的同僚朋友们,一起玩射箭投壶的游戏。
马通判在的形象,在同僚的眼里,瞬间拔高了三尺。
娶个王府的丫头,好像是跟四爷结上了亲戚,而且还是很亲的亲戚。四爷把马家当成自己家一样的,四处溜达。
胤禛在马家呆了整整一天,用了晚饭才离开。
这时候,天色已暗。
街道两旁铺子里的灯光看着暖暖的,映照着冬夜冰冷的街道,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胤禛一个人走过长长的民安大街,转步到热闹的西市。他突然间觉得,这座京城并不是他记忆的中样子。
记忆中是什么样子,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西市的夜晚是暖黄色的。
路边曾有一条黑白相间的小狗,他把手里的甜棕糕分了一半给它,小狗欢快地朝他摇尾巴。
他身边的人仰着小脸,对他笑:“爷这么有爱心呀,但你手里的甜棕糕是给我吃的哦。”
他扭头看着她说:“爷的东西,想给谁吃给谁吃。你要是不乖乖听爷的话,剩下的一半也给小狗。”
她笑嘻嘻地问:“怎么才算听话?”
他说:“你哭一个给我看。”
晚上胤禛宿在京城中的老宅里。
似睡非睡中,他好像听到了小狗汪汪的叫。他在心里默念,既然听到你的声音了,就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吧。
行不行?
行不行吗?
就看一眼。
眼前就真的出现了一只小狗,黑白相间的,扑愣愣的摇着尾巴。他朝小狗身后张望,果然看到一个小姑娘。
粉色锦锻的棉袄,白绒绒围脖。
她冲他笑,露着细白的小牙齿。
他知道这是在做梦,若无其事的走到她跟着,装着不认识她的样子,问她:“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问:“你不认识我吗?”
他极认真地说:“不认识。”
她松了口气的样子,说:“我叫包子,你叫我肉包,糖包,豆包,包包都行。”
他小心地问:“让我摸摸你的领子行不行?就摸一下。”又强调:“真的就一下。”
她点点头。
可当他伸出手的时候,眼前的小姑娘突然消失了。
他一下子惊醒。
看着黑漆漆的帐顶,铺天盖地的悔意,又朝他袭来。挤压着他的胸膛,挤压着他的脖颈,挤压得他喘不过气。
翻身趴着,把头脸埋在臂间。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两天后。
胤禛离开了京城,又去了河南。
次日,天气晴朗。
路边树木的枝头挂着三三两两的枯叶,在微风中挣扎,恋恋不舍似的不肯去。
苏樱骑马自南城门而入,踏过民安大街,转过小巷,来到了马家。
“收到你信的当日,我就启程了。货物多,路上走的贼慢。你应该提前一个月说嘛。急匆匆的通知,就是长出翅膀也飞不回来。”
月白色的锦锻夹衣,腰间束着一条宝蓝色带金水纹的腰带。腰带上系挂着一个圆孔玉佩,一个红丝线绾的结花。
头发用月白色带蓝纹的宝带,全部束在头顶。宝带斜尖的下摆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不时的扑打着脸颊。
肤色没有以前白,是蜜黄色的。
嘴角上扬,眉眼带笑。
萧萧清朗,翩翩儿郎。
巧慧怔了片刻,扑过去搂着了她的腰。
尖叫道:“主子主子,奴婢后悔了。奴婢不嫁给马焙安了,让奴婢嫁给您吧。我心中的俏郎君,就是您这个样子。您要是再走,一定要带着我。”
正朝这边奔的马焙安,急刹着脚步。
苏樱哈哈笑:“你这嫁过人的小媳妇,我才不要你。本公子要是想娶,也是娶黄花大姑娘。”
马焙安:“……”东家说话也彪悍了吧?哪个姑娘家会当众说黄花姑娘的糙话。
巧慧眼稍的余光看到,呆立在一边相公。
转手抱着了苏樱的手臂,噘着嘴说:“主子,您答应过奴婢成亲的时候就回来。您怎么没做到?现在竟然嫌弃奴婢。”
苏樱笑呵呵道:“我拼了老命的赶路,不信等吴怀深回来,你去问他。我是先行了一步,他跟着货车还要两天呢。”
巧慧讨厌吴怀深,根本不接这个话岔,依旧嘟着嘴说:“主子您是故意的。奴婢知道,您是觉得自己和离了,出现在成亲礼上不吉利。奴婢不是在信里再三说,奴婢从不信那个邪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