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达把目光移向说话的人,瞬间呆愣了。他只知道,马车上除了四皇子之外,还有一个眼睛灵动的年轻人。
这粉面桃腮的,是位女子?!……哇,好看好看!
是四福晋吧?
自己以前没跟四爷打过交道啊?话都没说过一句。四爷为什么会对他另眼相看?让他上了这辆车,跟福晋一起坐,那是把他当作了自己人了嘛。
激动激动。
温达的眼神里,跳跃着喜悦的小火花。
胤禛拿起一颗糖果掷在了他额头上,冷着声音大声说:“停车。”
马车应声减速。
“下去。”
温达回过来神,才意识到失了礼,车还未停稳,就连滚带爬地下了车。官帽被门框挡掉在了车厢里,胤禛一脚踢了下去。
马车又开始前行。
“让他下去,我们俩个好说话。”胤禛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笑得温雅良善:“你刚才为什么说是真帐?”
苏樱拉开车窗,伸头出去,看到温达正在躬着瘦长身子往后面的马车上钻。
关上窗子,说:“若是专门找人做假帐,对方应该是个做帐的高手。帐会记得很有条理,不会连常用的字,都会出错。”
胤禛笑着点头,“有理。”转话,又说:“万一对方是故意如此,就想用此种方法误导有呢?所以,不能从帐本表面辨别真假。”
苏樱:“……”
原来,不是做皇帝之后疑心重,年轻的时候疑心就重。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到达德水镇,进到客栈房间里,苏樱想到了原因。因为以前没有跟他一起办过公差,以前看到的都是他在后宅的一面。后宅里的事,无关紧要。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客栈不大,只有七八间房。
是德水镇唯一的客栈。
下车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周围雾蒙蒙的,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从天下掉落的寒星,没有一点暖意。
偶尔几声犬吠,暮气沉沉的乡镇,显得更加寂寥。
与苏樱想像中的情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尤其是房间内,高低不平的地面,屋角滋滋地冒着风,比东暖阁廊下还冷。
胤禛让人用木柴生了火盆,才吩咐备饭,“上这里最好吃的东西。”
待高庸领命出去,苏樱环视简陋的房间,没抱一点期望地问:“夜戏呢?”
胤禛往火盆上搭着木柴说:“是不是今年还没开唱?去年我路过这里,看了半晚上。货郞叫卖着花米团、瓜子,糖芦葫,小孩子撒着欢,四处乱跑……”
抬头看到苏樱一脸不信的神色,他立马转话,“你吃不吃烤地瓜?还可以烧花生。”说罢,拉开门,对着门外吩咐:“拿几个地瓜和花生过来,拣模样好的。”
……
京城,
明府的书房温暖如春。
八阿哥胤祀离开之后,明珠剥了一瓣柑橘,塞进嘴里细细品味。甜酸之意,在舌尖荡开。”
犹如他此时微甜而又复杂的心情。
“倒了凌普,索相必定慌乱,到时候我们加一把火,最迟明年年底,事就成了。”
坐在他对面的大阿哥胤禔,听了此话,极力做出了平静的神态,“到那时,大人就能官复原位。”
明珠是惠妃是远房堂兄。此前,大阿哥管明珠叫舅父。自从明珠被罢官之后,无论是明里暗里,他都不准大阿哥再如此称呼。
大阿哥说话的时候,一直留意着明珠表情。
明珠罢官赋闲在家,平日里仍是笑容满面的。此时却神色寂寂。官复原位的话,也未能在他脸上增添喜色。
这让大阿哥猜不透他的心思。
于是又说:“朝堂需要大人,大清国需要大人。“
大阿哥相貌出众,英武里又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明珠看着他的英气面孔,说话:“原准备把纳兰语嫣许给八阿哥。”下定了主意似的说:“把她许给四阿哥了。”
大阿哥曾向老八暗示过这门婚事,他急忙接话:“老四已经有福晋了。“
“八阿哥即使得万岁爷喜欢,也不足惧。四阿哥不同。”
明珠剥出一瓣柑橘,在手里捏来捏去,“以前没入万岁爷的眼,一方面是太子和索相的刻意压制。偶尔担个无足轻重的差事,交差后,索相又在万岁爷面前暗示他的各种不是。另一方面,他的性格本身有问题,不得万岁爷的心。”
大阿哥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橘瓣上,生怕把它捏破了,“皇阿玛看似对他委以重任,其实不是什么好差事。办成与否,都要得罪人。查出问题,得罪工部;顺利报帐,得罪户部。”
明珠不太关心大阿哥说的这些,他在思虑自己的心事,“这事安排好了,四阿哥横插进来,有些麻烦。原本是想趁此机会,把工部换成我们的人。六部之中,就有两个部在我们手里,户部、礼部中立,兵部更倾向于我们,比太子有优势。”
大阿哥迟迟疑疑地说:“因为一个工部,让语嫣做妾室,太委屈她了。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口是心非啊!大阿哥这么说话,明珠笑了:“河道之事,虽然有些麻烦,但还是可控的。让语嫣入四阿哥府,是为以后的变化做准备。她能做福晋最好,做不了福晋,也能让四阿哥和乌拉那拉氏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