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小北良久仍是沉默不语,又冷笑着,“你可知,陛下今日编选功臣时,偏就把我排除在外?你若能为我解,于朝不得重用的困局,我心想,也不必去利用,别人的一腔真心实意。就是不知你的高见是什么?”
顾小北半晌才哑然一笑,“我哪有什么高见。”
“你喝么?”顾愆没有继续出言讽刺。
顾小北摇头。
顾愆将两只酒盏都摆在了自己面前,斟满后自行喝了起来。
再次拿起酒壶欲斟酒,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把酒壶放了下来,缓缓说着,“赠我香囊时,对我说,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
那时,她的双颊泛着嫣然的红,似一朵朵粉嫩的桃花瓣,纷飞在我的心间。
顾小北拿起酒壶,慢慢地替顾愆斟着酒,接口下去,“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一霎那,自嘲的笑意慢慢地覆上了顾愆的眼角,似是细细的一道裂纹,“只可惜,我非良人。”
顾愆转而默然无语,待过了片刻,却忽然从眼中沁下热泪,顾小北一时意识到,顾愆他
或许,也动了心。
过了好久,顾愆才说,“从我懂事开始,就觉得父亲是我心中的神明。他什么都懂,却又不时常显露。我以为他会等着我们长大,等着看到我们,为人处世能和他一样。后来我的梦碎了。”抹了抹眼泪,“你记得父亲离去时说的话么?”
顾小北以手覆额,“父亲说‘你们的弟弟顾晏,一直和祖母一块住着,等见着顾晏时,可要好好照顾他。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他。’”
顾愆一颗心愈加酸痛发涩,“嗯,最后他亲昵地唤了你‘小北’’,摸摸我的头就跟着苏沉渊走了。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我都不知道……”
顾愆说到这里,却忽然笑了,泪水不能重回眼眶,顺着笑弯的唇角溢进了嘴里,“父亲笑最多的,便是那一次,所以我才一直记得。可自那以后,他就回不来了,永远回不来。”
拿起酒壶,大口畅饮。最终泪流满面,醉倒在地。
清冷月光照进,和着温暖昏黄的烛光,落在顾愆脸上。
他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有些散了,手里的酒壶松松滚在一边。正巧一阵凉风暂至,细碎的头发在额上轻轻飘动,有着圆润的弧度。
顾小北交叉着胳膊,抱住他自己的颈项,他的声音,落在顾愆耳里模糊又遥远,“苏沉渊若死了,我们能回到过去么?”
回不到的。
在父亲的葬礼上,一起被埋葬的,还有过去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