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谢玄曾路过的杏花街旁,一名短小精悍的汉子推开窗户遥望昭庭楼,他脸色煞白,一道新生刀疤横贯整个脸颊,正是那名从昭庭卫三人手中逃脱的魔宗中人,闻言怔了怔,随后欣喜若狂,“谢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这洛阳城里苦苦寻觅数年,本欲离开之际,竟是寻得了消息!
入昭庭卫又如何?当死还不是死的!
“昭庭卫六代三弟子,纳兰若。”纳兰若翻开一页古卷,衣袖轻抚,竟是挽起一片月光放入古卷之中,贝齿轻启。
离着鱼尾巷不远的一个小客栈二楼厢房中,不过十五岁,背着长剑,身着紫色衣服的少女坐在椅子上长吁短叹,“他怎么成了锦衣卫了呢?太难了,太难了……老天爷,求求你,让我杀他一次就好,一次就好!那样我就可以进入风雨楼啦!”
“昭庭卫六代六弟子,魏安君。”身处昭庭四楼的魏安君把目光从洛阳堪舆图上抬起,面露笑意,“小师弟,大道前行,互勉。”
大慈恩寺、大雁塔第九层,有位打坐的老和尚缓缓睁开眼,九层门扉顿时大开,老和尚一眼望千里,见到昭庭楼中的谢玄,双手合十,颂了句佛号后,轻声笑道,“谢玄小施主,别来无恙。”
“昭庭卫六代十弟子,秦蔺。”洛阳城总驿,黑衣飞鱼服的秦蔺蹲站在义堂殿的屋顶之上,嘴中嚼着狗尾巴草,脸色哀愁,模糊不清的说道。
他的身边,同样飞鱼服打扮的美艳娇娘怒气冲冲的拎着他的耳朵,一手举着鸡毛掸子一边低声骂道,“姓秦的,你是不是瞧上那位小姑娘了?我呸!老牛吃嫩草不要脸,你要是真嫌弃我,便将我休了,将那狐狸精娶回去暖房!”
秦蔺连连叹气,愁的都快哭出来了。自己瞧得那姑娘风姿不凡,应该是东海武夷摇光宫的弟子,就是多看了一眼,一眼呐!
“昭庭卫六代十二弟子,李猿刀。”李猿刀径直的冲到了窗户边,将头探出,向着外面大声喊着,“哈哈,我终不是最小的那个了!小师弟,以后师兄罩着你!”
身处洛阳城的昭庭卫六位师兄,向青冥天下宣告了他们的态度,这日大雨初晴的夏夜,少年谢玄名动京城,尔后,天下皆知。
少年自己是恍然不觉的,他看向突然探出大半个身子的李猿刀,脸色疑惑,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方印。
昭庭卫七人,所用的是一种传音密法,比起传音入密更加高级些,倚仗昭庭楼中大行阵法,沟通昭庭卫心法传音,名作“蚊呐”,方圆百里三境之上修行中人可闻,谢玄初入修行,哪里听得见他往日口称“神仙”们的对话交谈。
李猿刀缩回身子,将桌上的晴雪重新佩挂于腰间,笑着对谢玄道,“这方昭庭印我便用不上了,小心的收好,日后遇上自己不可力敌的危险,便五指抓住獬豸,灌入其中一缕刀意,我们昭庭卫这些师兄便有所感应……”
说到这里,他豪气的大笑,“那便没有什么麻烦了,你十二师兄打不过的,你七师兄定然打得过,若是你七师兄打不过的,三师姐二师兄大师兄出手,还不是轻松写意?”
“从今日起,谁胆敢欺负你,”李猿刀大拇指顶在胸口,“先问问我们昭庭卫十二太保愿不愿意!”
谢玄惊愕莫名的看着手中的这方宝印,实在想不出这方好看的宝印竟有如此的神妙,想必就是两位驿卒大叔说起的“仙器”了。
仙师的东西,果然都与众不同。
玉器贵重,可谢玄觉得,比起这尊方印更加贵重的是李猿刀潇洒豪气的话儿,一句一字,暖了少年的心脾。
待少年抬起头,李猿刀已经昂首阔步走了出去,黑色的背影,在少年明亮深邃的双眸中,渐渐的与这座昭庭楼化作了一体,仿佛幻化成了一把撑开的伞,护住了他,为他遮风挡雨。
少年的眼角微湿,他抿着嘴唇,呆呆的见着李猿刀扬手一挥,厢门合上,身影消失不见。许久后,少年展颜灿烂一笑,向这座昭庭楼,重重的作揖一拜,“谢谢,谢玄谢谢诸位师兄!”
话音未落,隔壁的房间传来了懒洋洋的声音,“小师弟,北边最角落的厢房便是厨房,烧水做饭会吧?自己解决。”
“我会!”少年高声应道,声音欢喜,忙不迭的推开门奔向了走廊北边。
脚步匆匆,如铃铛般的清脆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