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的眉头快要拧成了一股绳,郑风年仍旧不疾不徐。他抬起因为年老而变得昏黄却不会让人忽略的双眼,看向沈骆:“是吗?那看陛下几日前所下的那道圣智,也是出自圣心?”
“自然。”沈骆回答地坦荡,“阿启已经四岁了,自然能分得清自己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我这个做母后的,最大的期望便是他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长大。所以他想要什么,我都会尽量满足。”
对此,郑风年出乎意料地没有做任何评价。或者说他只是静静地聆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沈骆也掐了话头,伸手端起面前已经被斟满的酒杯,对着郑风年道:“阿骆敬外祖父一杯,谢过外祖父抚育成人之恩。”
郑风年正欲端起案上的酒杯,却被身后的老管家拦住。只见他对着沈骆行了一礼,然后道:“太后请恕罪,凡是主子入口的东西,小的都要亲自查验过一番才可。”
沈骆今日的言行举止都格外异常,或者说……放肆。叫原本也是怀着前来赴宴的心情陪同郑风年一同过来的老管家,不得不升起防备。
“无妨,管家动手查验吧。”沈骆道:“毕竟这宫中的一切,也并非能让人完全放心。”
她说完,径自将酒杯递到唇畔,将其中的酒水一饮而尽。这一怎么也不会缺少豪情洒脱的动作,和她端庄的装扮和一直以来给人的温婉娴静的印象有些出入。
另一边,老管家将银针从酒杯中拿出。确认杯中酒水没有异样之后,躬身退到后方。
郑风年伸手将酒杯端离桌面的瞬间,听见前方传来一声脆响。他抬头看去,见沈骆所在的主位前方,一个金制的酒杯还在地上滚动。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大批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有刺客闯入,护驾!”喊声混合在了甲胄相互摩擦的声音中。
“主子!”老管家意识到事情不妙,直接由坐姿转变成趴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郑风年身侧将其护住。而来到近旁之后,他才发现,郑风年正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太后沈骆。于是心中的不安和猜想立即得到了证实。
“太后,你想做什么?”他怒瞪向沈骆,“这可是家主!”
未及沈骆回应他的话,大批皇宫近卫已经闯入大殿。最前方的人手握弓弩,在大殿门口列成一排。
郑风年朝门口看去,在看到站在这些人中间明显充当指挥官的景封时,面色也有了明显的改变。那不是原本的宫中侍卫统领,而是魏王府的府卫统领,是宇文愈手下的人!
“你是何时跟宇文愈勾结到了一起?”郑风年转向端坐在主位之上的沈骆,沉声问道。
“在意识到我和阿启都会是即将被外祖父抛弃的棋子的时候。”沈骆说道:“外祖父,你大意了。”
最后四个字,才是威力最大的钉子,将郑风年死死钉在了原地。郑风年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最后的下场,居然是因为他的大意,那可笑地,他从前觉得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疏忽大意。
因为从未将沈骆看成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所以他即使是突然被传召进宫,也没有做任何准备。带上了一个贴身跟随的管家和一个赶车的小厮之后,便进来了。
郑风年的面容之上,应当是首次出现自嘲的笑容。然后,他看向沈骆:“丫头,你比你母亲强。”
“刺客欲行刺太后,郑家主被流矢误伤,不幸身亡。”阿越的语气波澜不惊,对着在门口列队的宫中内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