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变故徒生,突然跑出一个宇文愈从中作梗,而且这人的命还不是一般的硬,元家的秘毒都没能要了他的命。
如今西南陷落,宇文愈手下的兵马不日即将来到边境。棣棠自诩谋略布局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和他相提并论,但是带兵打仗却不是他的强项。
从半年前开始,淮南军的行军用兵方式骤然改变,打得他措手不及。几个月前从他们手中抢过来的土地,又纷纷都被抢回去。
而且棣棠几乎可以认定地怀疑,现在和西域大军作战的淮南军,一定有人躲在暗中指点。并且此人对于西域的地貌地形极其熟悉,甚至比他还要熟悉。在最近的几战中,战场逐渐西移,越是典型的西域地貌,对方就打的越是得心应手。
西南陷落,原本的棋局已经被破坏。注定要输的棋局,要毫不犹豫地舍弃。他需要迅速建立新的布局,才能在下一局扳回一城。
萧穆的运气太好了,棣棠不得不承认,他羡慕他格外得上天眷顾。军中良将如云,后方文臣不缺。因为娶了个好妻子,连军饷、政务都不需要他担心。
可以说淮南王府的好运气,有一多半都是顾蓁带过去的。这一多半,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
古梁郡。
顾际棠的头颅早就腐烂了,被人层层裹住封在匣子里,仍旧难以遮蔽阵阵恶臭。
顾蕴穿着一身缟素,素着容颜。三千青丝绾起了简单的发髻,没有佩戴任何钗环。只腕间一条赤红的珊瑚手串,在满身的素白当中尤其显眼。
侍卫将装着头颅的木匣子放在墓碑前方的地上,无声退后。顾蕴缓缓走到墓碑旁,跪坐下来,将额轻轻抵在墓碑上。此时已至中秋,皮肤传来一阵凉意,提醒着她身旁依偎着的是一块石碑。
顾蕴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从日头正中一直到暮色退下,都不曾有起身离开的势头。
疏瞳跟着顾蕴一同回来了,她转头看向阿琉,却见对方冲着自己摇了摇头。她按下想要上前劝阻的念头,视线有意无意地在前方四块石碑上扫了一遍,最后停留在顾蕴身边那一块。
墓碑上面的字比另外三块都要简单——先夫萧乘之灵位。落款是:妻顾蕴。
八月下旬的夜已经十分寒凉,顾蕴却像是伏在墓碑上睡着了一般。阿琉突然动了,疏通转过头去,见她走向了不远处的马车。那里面不知何时被放置了一张大氅,阿琉将其拿了出来。
疏瞳了然,果然见阿琉拿着大氅,走向了顾蕴。她的目光忽然变换方向,转向左后方的一棵古树。但是盯了片刻,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里埋葬着淮南王府的人,日夜都有侍卫在外侧巡逻。疏瞳想到此处,才认为应当是自己听岔了,然后缓缓将视线收回。
正是方才疏瞳看向的那棵树的树冠上,宇文愈借着茂密的枝叶遮挡住疏瞳的视线。屈腿坐在树枝上,仿佛与暗夜融为一体。
这个角度正好让疏瞳看不见他,却能让他清楚地看到那依偎在石碑旁的人。她一身素白,在黑夜里十分容易捕捉。这个颜色有些烫人眼睛,宇文愈不舒服地闭上了双眼。但是不过片刻,却又重新睁开。
这是要在这里淋一夜的露水吗?
他心急如焚,却只能这么待在暗处看着。
顾蕴当真在墓前守了一夜,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宇文愈看着她被阿琉扶着站起来。走向马车的脚步有着明显的虚浮,上车的时候甚至踉跄了一下。
就知道会是这样!
离开西南的时候忘记问问凌恒在什么地方了,是不是回了天水郡?顾蕴的身子,远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安稳。还有当初那一夜的梦魇,虽然过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但是却始终梗在宇文愈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