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顾蓁见此,表以感谢一笑,然后带着雁翎离去。
顾莹不过是被宠坏了,性子中有些霸道刻薄。实际上,心地并不算坏。
顾蓁觉得,若论心机深沉,这顾府的一众女儿甚至男儿,都比不上她。
……
去淮南王府为妾的事情,必定要和阿蕴商议。毕竟,她是她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了。
顾蓁虽然有准备,但是看到顾蕴的反应之后,仍旧有些不知所措。
也是,往常一听人说她要嫁人就坚决反对的人,得知她要去给人做妾,怎会不闹?
“阿蕴,你先静一静,好好听阿姐说明缘由。”顾蓁伸手去拉顾蕴。
地上已经碎了一片琉璃渣子——听她说话之时,顾蕴正在擦拭她最爱的琉璃摆件。然后,摆件便从她手中掉落。她管也不管,转身便要向外跑去。
她已经十三岁了,就算性格天真烂漫但也是顾际常和顾蓁亲自教养长大的,怎能还是一副孩子心性?
“二叔逼你了对吗,阿姐?”顾蕴欲挣开顾蓁的束缚:“我要去找他,他为何要这样做?他不能这样做!”
“没有人能逼我,是我自己求来的。”很是平缓的声音,却将顾蕴的挣扎瞬间压下。
“为什么?阿姐,为什么?”顾蕴抱着顾蓁哭道:“我们说好了,父亲、阿姐还有我,我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
先是父亲离开我们,如今阿姐也要不要阿蕴了吗?”
将顾蕴搂在怀中,顾蓁伸手轻拍着她的肩背:“阿蕴,阿姐这么做,自然有阿姐的理由。”
“是不是为了我?”顾蕴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其中关窍,但是能让顾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除了她还能有谁?
顾蓁见顾蕴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因为你。”
“那是为什么?阿姐好好的一个世家贵女,为何要去给别人当妾?”
顾蓁见状,只好将心中的计划对顾蕴讲明:“父亲的死绝对有疑点,而淮南王,是如今整个大齐拥有兵权最多的藩王。”
不必过多言语,顾蓁知道顾蕴已经能明白。
还有一点她未对顾蕴言明,她和顾际棠约定——她入淮南王府为顾氏谋得荫蔽,而他要护好尚在顾府的顾蕴。
虽然说唯有血脉不可背叛,但若是顾蕴在顾家出了什么状况。那她为顾家带来的,就不再会是利益和庇护。
“阿姐,你要和皇室为敌吗?”顾蕴从顾蓁怀中抬起头。
顾蓁没有说话,却是无声胜有声。
如今藩王割据,大齐王朝本就像是一个已经有了裂纹的琉璃罐子,只缺少一只将其轻轻推动的手,便会顷刻间四分五裂。
况且,若如今坐在那皇位之上的是位明君,他官至大司马的父亲也不会突然以救驾牺牲为名被人将尸身抬回顾府。
那是她最敬重、最爱戴的父亲啊。她不能让他就这样被人害死而无人敢为其出头。
“阿姐,我跟你前去。”
顾蕴的一句话,将顾蓁的神识拉回来。片刻之后,才知道她说的是何意。
“胡闹!你去作甚?”顾蓁面色严肃:“古语云:‘妻之以蝗,媵之以英。’我是以媵妾的身份过去,你跟着,又算什么?”
顾蓁面对顾蕴,几乎从不曾沉颜以对。如今见她这幅模样,顾蕴一时间被吓住。
但是随即,又伸手环住顾蓁的腰:“阿姐能不能不去?父亲若是知道,也不会希望阿姐这样做的。”又是声泪俱下。
但是顾蓁已经决定的事情,怎会轻易改变?
……
顾蓁答应之后,顾际常负责和淮南王府交涉。虽然她即将要侍候的淮南王世子不在京中,但此事也很快被定下来。
步入腊月之后,淮南王世子从军中返回,届时顾蓁会被送进淮南王府。
如今是八月中旬,距离腊月还有不到四个月。自绣楼中隔窗而望,明月在圆满之后逐渐残缺。
她笄礼几日之后顾际常在书房之中说的话再次萦绕在耳畔。可是再过几个月,她却要成为别人的媵妾。
父亲,也许阿蕴说的是对的。若是你知道,一定不会让我这样做。但是,夭夭这次要忤逆父亲了。
父亲所说的那样好的男子,夭夭恐怕只能来世再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