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在想什么?”
慕容瑾呆呆地将头转向慕容夙,“瑞王叔有时候会觉得......身不由己吗?”
“身不由己,”慕容夙呵呵笑道,“怎么会呢?本王每日潇洒快活,想去哪儿厮混就去哪儿厮混,也没谁管我,怎么会不自在。”
慕容瑾只觉得这话中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楚,遂又想起那个因谋逆而自焚于室的垂王,瑞王的一母同胞。
“小阿四是觉得不快活吗?”慕容夙弯身捞了一汪湖水,觉得还有些冰冷,“本王与你一般大的时候,也觉得不快活,时常想着要怎样讨谁的欢心,怎样才能不做错事。后来啊,慢慢地就不想了。许多事情,想的时候是那个样子,不想的时候也是那个样子。倒不如能活一日便活一日,随心而行,就算哪日遭遇不测,算下来,快活的时候指不定还比那些七老八十的老王八要长。”
“王叔之言,倒也在理。”
慕容夙撩了一下墨发,得意道:“那是自然。”
二人又沿着湖边慢慢走着,只见一个着着粉衣的小姑娘并着一个绿衣小丫鬟正迎面走来。
慕容夙一见便笑开了花,上前俯身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姑娘,怎么只有一个丫头跟着,你爹娘呢?”
那是个面色红润白嫩的小姑娘,眉目清秀。一对黑玉般的眼睛仿佛覆着一层水膜,明亮而又清澈。墨云一般的头发垂至腰间,发髻挽得并不复杂,只有一支玉簪和两朵绢花作饰,一身粉色的襦裙和同色的披风,倒显得一旁的桃花都要逊色几分。
那小姑娘施施行礼,轻轻开口,声音清亮,“小女乃是西秦之质,近日方到贵国,陛下说行宫还未建成,让小女先在宫中住下。不知可有扰了大人?”
“原是如此,我说以往怎没见过这样标志的姑娘,”慕容夙笑道,“本王是瑞王,陛下是我皇兄,这是本王的皇侄,排行第四。”
留离欠了欠身,“小女见过瑞王殿下,四皇子。”
“雪霁公主。”慕容瑾微微拱手。只觉得这个七岁的孩童没有一丝怯懦,却透着一股子同龄人没有的冷静与从容。
“公主准备去何处?“
留离答道:“正准备回宫里歇息。”
“那本王和阿四便不扰了,公主请。”
慕容瑾回头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那步伐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没有一丝错乱。可慕容瑾却觉得那步子里,步步都是难以言说的伤痛。
这样小的孩子就被远送他国当做质子,心中该是怎样的悲凉与痛苦呢?
“怎么,看上人家了?”
“没有。”
慕容夙笑着拍了拍慕容瑾的肩膀,“知道心疼小姑娘不是坏事。这个留离也是怪可怜的。”
“哦?“
“这位雪霁公主从小便被封为了皇太女,可那西秦的皇帝却未必真的想让她继承皇位,不然又怎么会让她来这呢?西秦到了这个年头,便只剩下一个皇子,一个公主了。如今西秦宫中的那位皇子,恐怕,才是真正的东宫人选。而这位雪霁公主,应该只是一枚弃子罢了。”
慕容夙云淡风轻地说着,可不知为何,慕容瑾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那样的年纪,应该像六皇妹一样承欢膝下,无忧无虑。而她,却被自己的父亲抛弃,远赴千里去一个陌生的国家,不知归期。
这样便又不禁想到了他那同样可怜的五皇弟。
......
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在淡淡的余晖里有些朦胧,仿佛落入画中的谪仙一般。在这样的高墙深宫里,显得有那么一些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