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慕容瑾叹了一口气,“有些冷,回去了吧。”
二人转身,便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两步之外。
那人作了一揖道:“四殿下。”原是个俊美青年,五官精致而又不显女气,墨发以一支玉簪束起一半,淡青色宽袍加身,颇有一番不俗之气。若非有半面银质面具遮去了部分容颜,倒像个天上谪仙。
慕容瑾从未见过此人,便想是哪家世族的公子,“不知公子是?”
那人走近一步道:“在下正好要沿此宫道而去,不知可否有幸与四殿下一道呢?”
“公子随意。”那人并未答复,慕容瑾颇有些恼怒,径直往前走。
那人跟在慕容瑾身后大约半步,两人不快不慢地走着,过了半晌,那人开口道:“殿下年纪虽小,到有一番肚量。”
原是那人方才看尽了那出笑话,慕容瑾冷笑道:“哪有什么肚量,不过是忍着一腔怒火,装作不恼罢了。”
“殿下知道吗?”
“哦?”
那人继续道:“越是在意之人,在意之物,越是要装作不在意。别人不会发现,才不会从你身边抢走,毁坏,不会拿去威胁你。这对你和你在乎的东西来说,很安全。”
慕容瑾想起那红梅残枝,沉默了许久后才道:“公子还真会教导人,这话,倒是有理,想必公子也是身在不凡之境。”
“殿下折煞小人了。”
慕容瑾停下脚步,再看向那人,却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不由疑惑道:“不知公子贵姓,你我此前可曾见过?”
“大约是见过的,”那人答道,“只是那时殿下尚小,估计是记不得了。”
“哦?那公子为何几番都不愿道出你的身份呢?”
那人故作神秘道:“殿下与我,日后定还有缘再见。”
慕容瑾便不再理他,到了一处宫门,那人便告辞远去了。
回到浮月宫时,暖室内平白多出了一瓶红梅,鲜艳的花瓣上还挂着些许露珠,梅香清逸优雅,应是昨夜才开的梅。
慕容瑾问道:“这是谁摘的?”
一个宫娥答道:“回殿下,这是方才一个宫人送来的,说他的主子是乐府的,希望殿下收下。”
慕容瑾点了点头,“收下吧,”又吩咐东显道,“你去取一盒檀香送去乐府,问起,就说送给一位青袍银面的公子,以谢他的赠梅之情。”
东显不解道:“殿下怎知那人便是这送梅的人?”
“我猜的。”
“......”
慕容瑾左手手肘被撞得有些青紫,右手掌心也有些擦伤,抹了些药膏后突觉疲惫,便卧榻歇下了。
醒来之时已不知是何时辰,四肢有些乏力,仍旧困倦。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院内积了一层白色,扑面而来的是冰雪冷冽的气味。慕容瑾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让人添了两盆炭火,拥了件大氅在案前翻着一本《四方志》。
织室差人送来了新袍冠。是一件水色的中衣和淡蓝色祥云暗纹的宽袖锦袍,并着白脂玉嵌宝束发冠和靛缎齐云锦鞋。
将人送走后,东显小声嘟囔着:“夜宴时用的衣裳怎么这时才送来,若是哪里出了错处只怕都来不及补改......”
慕容瑾放下书卷问道:“什么夜宴?”
东显答道:“回殿下,是除夕夜宴,今年设在桐华殿,明日戌时开宴。殿下忘了吗?”
慕容瑾略有些惊讶,“明日便是除夕了吗?”回来后也没细数过日子,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样快,转眼就是除夕了。
东显笑道:“是啊,明日便是殿下的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