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时,晏清就放了大半个心,他听到圈心似乎是个男声在自弹自唱《暗涌》,虽然木吉他的伴奏听上去音准堪忧,和弦节拍转换生涩,男人的粤语发音还极不标准,但这架势至少不像是有人在闹事。
…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份/我都捉不紧…』
…
再走近一些,歌声还在继续着,耳力不如晏清的苗妙这会也听到了动静,这段时间练琴很勤快的她忍不住莞尔一笑:“清儿哥,这个人的粤语好烂哦,吉他弹得比我还差,刚他是不是弹错了四个音?”
“六个…”
说话间已走到近处,晏清跟外围的谭森娄君玮莫然包杭几人点头打完招呼后,身高腿长的他越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们瞥到圈中心似乎单膝跪着一个男人,背影颇为魁梧,而此时邵卿和骆冰已经带着章雅梦挤进内圈正在跟赵穆在说些什么。
“明明唱得很一般,怎么这么受欢迎!”
挤不进去的苗妙疯狂跳脚加吐槽。
晏清随口找离他最近的包杭了解情况:“这是哪一出?”
…
『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
男人的歌声还在继续着,他的唱法似乎在刻意模仿着晏清的哭腔,虽然频频破音,但情感却投入地相当到位。
“晏导,有人在堵着我们梨子姐表白,好家伙,这一上来就扑通跪下,要求见一面,说会话,再唱首她最爱的《暗涌》,你们要是来得再稍晚些可就错过了这场好戏,冰姐刚已经跟邵总一块进去处理啦。”
语速狂飙,包杭边说着边和谭森一起拉扯着挡在前边看热闹的剧组成员示意他们跟里边的人沟通让路放晏清和苗妙进去。
谭森还不忘八卦:“这男人全程单膝下跪,姿态摆得很低,口才也很好,之前那一大段真情实感的表白相当动人,就是这唱歌水平跟我有得一拼…”
习惯着跟谭森斗嘴唱反调,娄君玮强充理中客:“有一说一,人家唱得比你还是好很多,不过我们梨子姐的态度有些奇怪,好像连着掉了两回眼泪…”
“据说这位是沪海过来的一公子哥,跟阿梨网恋过又被拉黑,这些天一直都在这边蹲点等机会。”
莫然补了一嘴:“晏导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等他们七嘴八舌完,前边也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
…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
这一让晏清就听得更清晰了,男人哭腔越来越重,就在这首《暗涌》即将来到歌者情绪波动的最高点时音乐却戛然而止,一阵失控地嚎啕大哭骤然响起。
…
“快,清儿哥,我知道他是谁…”
生怕伊梨立场不坚定,苗妙火急火燎推着晏清往前走:“穆穆提过,叫翟什么宁,就一大渣男!”
「难怪伊梨放假回来后就一直有些魂不守舍,上次在西直门内大街找我取经时她就很纠结,后来老章帮着查了说这位当时存心不良,所以阿梨同学才慧剑斩情丝…」
心有揣测,晏清小心翼翼护着苗妙挤进还算宽裕的圈中心,满脸络腮胡子的翟姓男子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姿,一番虎目垂泪的架势,也瞄到了同样哭得稀里哗啦的伊梨,她眼睛肿得像是两只桃。
此情此景让晏清暗生唏嘘之心:「小娄没说错,伊梨心里对这位肯定是有好感的,他歌里投入的感情也不像是作伪,难道说是在PUA失败后反而动了真情?」
“翟弈宁,哭够了?那我说两句,你是翟汝文的儿子对吧,你知不知道伊梨她是我邵卿的人?”
潸然泪下的女人,痛哭流涕的八尺大汉,极度drama的现场让没处理过这种情况的晏清暗暗头痛,幸好此时邵卿已经向赵穆了解完情况,作为剧组执行制片人的她站了出来,一开口就给翟弈宁来了个下马威:“你这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越剧也演尽兴了,是不是还盼着伊梨留你吃顿饭呢,赶紧麻溜地给我从哪来,回哪去。”
「姓翟,公子哥,我刚就该想到的,当时伊梨和老章都只说他家境不错事业成功,在泛泰任中层,我自然就没联想到漫天星的翟汝文身上去,邵卿当时被折腾得从鼎新净身出户,袁家跟翟家一道发达的,这位还很有可能跟袁郁秋好到穿同一条裤子,情况很复杂啊。」
心里犯着嘀咕,晏清暗中观察着翟弈宁和伊梨各自的反应。
花容失色的伊梨在邵卿发声后,似乎有开口打算说话的想法,但很快被骆冰用眼神给堵了回去。
“邵总,首先我得给您道歉,今天确实给剧组添堵了,漫天星的事情,有气由我受也是理所应当,我没办法选择我的阵营…”
翟弈宁这边表现还算得体,止住泪缓缓起身,他没嘴犟着去争伊梨的劳动关系其实属于明珠台,也没因自己的真情流露被邵卿污成表演而愤怒,翟公子不卑不亢地应对着诘问:“可我真没恶意,今天来这只是为了阿梨,贵剧组和节目的事我也向她承诺过,一定做到不打听不传播,我愿意签任何条款的保密协议。”
“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泛泰那么多毒丸我们《才华有限公司》都敢照单全收,我还真不在乎旁人从伊梨嘴里套到的只言片语…”
凝出轻蔑一笑,邵卿霸气投出冷眼:“只不过翟少你在沪海花名在外,我家伊梨高攀不起罢了。”
“以前不懂事,的确是伤过很多女孩,但陆放翁也曾说过,拔本宁余力,迷途幸识归,阿梨她就是我认定的归途…”
邵卿一通劈头盖脸下来,翟弈宁反而生出几分希翼,胡乱擦了把脸后他情真意切地继续道:“我知道痛改前非浪子回头这种事,做比说更能取信于人,邵总您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这世间唯独感情没法签任何协议,是不是很可惜?我很难相信男人所谓的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们通常都只是上岸缓一缓…”
拿捏着架势,邵卿俨然一副铁面无情的家长做派:“伊梨在我手底下,我不能眼看着她羊入虎口。”
这俩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时,一旁搀扶着伊梨的骆冰也以眼神和晏清沟通了好几个来回。
「还真是大度,原来邵卿是在有意帮着伊梨在敲打翟弈宁,好一对痴男怨女,说来也有意思,阿梨周末才坏了我找翁小格共进晚餐的计划,看她这幅模样还真有点想留人吃饭的味儿,算了,我不瞎参合就帮着骆冰清场吧。」
搞清楚状况后晏清招呼着热闹看得差不多的围观群众们一同回酒店,这边有邵卿和骆冰看着他很放心,也就没再去认真听具体的对线内容。
苗妙表示要跟章雅梦一起陪着伊梨,晏清也听之任之,摇摇头就跟着大部队跨过门岗往酒店方向走去,这时牛仔裤口袋传来一阵震动,他有意放慢了脚步,落在队伍最后。
…
[有些话不一定要说出来,登徒子!]
…
见字如面般,晏清一看翁怀憬的回复,眼底就自然闪出她眼角沁红着背身而立的动人羞态。
“南方姑娘总有一天会习惯北方的秋凉,也可能会喜欢上北方男人的直爽。朋友无意间说的这番话一直在我脑子里不停转,邵总,阿梨对我真的很重要,一想到她有可能会爱上别人我就嫉妒得发疯,所以才追到了帝都…”
吊在莫然、包杭身后没走出两步,持续对线中翟弈宁突然冒出的言论让原本沉浸在喜悦幸福中的晏清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这不是《南方姑娘》歌词的魔改版么,平行时空到底有多少个穿越者在活跃,又或者这话就是依莲对翟弈宁讲的,另外…」
冰火两重天的一惊一乍下晏清选择加快脚步离开并在心里默默吐槽翟弈宁的占有欲:「那叫喜欢吗,你那是馋她的身子,你下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