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心底没由来的飘过了四句很贴切的歌词:
『眉目里似哭不似哭
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间
犹豫在似即若离之间
似是浓却又很淡』
这一眼,晏清心跳得格外的快,几乎快蹦出胸腔。
剧烈的心跳让晏清有了缺氧的错觉,他撤下监听耳机,有些贪婪地深吸了一口空气。
“你似乎不打算录《女儿情》?”
翁怀憬的眼神恢复了以往那种古井深潭无由波的状态。
「本来打算偷偷等你走了再录来着…」
对视中,晏清的眼神流露出罕有的腼腆和一丝彷徨。
“我…打算灌张黑胶唱片带回家听…只是不打算发,录还是想着要录一版…”
“那你不带琴。”
翁怀憬眼底淡淡一抹暖意和几缕娇憨。
“我没有琴了。”
纠缠的视线中,晏清回答得有些窘迫。
“喏,现在你有了,暂时借你…”
轻轻拎了拎手上的吉他,持续对视中翁怀憬依旧大方从容,只不过眼底深处藏着些许心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你要不要也录一版?”
晏清眼神渐渐变得清澈透亮。
“好!”
翁怀憬很干脆应下,眉目间跃跃欲试,她稍稍向前一步,将吉他递给晏清,自然挪开了视线。
……
吉他伴奏也录了两版,只不过翁怀憬进棚前选了晏清弹的那个版本,把她弹的伴奏留给了晏清。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在晏清低头继续做着混响处理时,翁怀憬蓦然在一旁吟了首诗,她清冷的声音似有意又无意问了句:“灵感源自清代曾碱译本的《仓央嘉错诗集》?”
“对啊,雪域上最大的王,世间最美的情郎…”
晏清抬头望着翁怀憬,心有所思回道:“他还有首诗,写得也是极好。”
自补完晏清几部纪录片导演剪辑版后心里的猜测终于得到回应,翁怀憬不自然眼角一红,她满脑子都是仓央嘉错那一句:「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口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
晏清心头轰鸣不已,他想的却是另一首:「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
心旌激荡间,俩人相对的视线一触即溃,偌大的录音控制室里只有数字混响设备持续运转的声音在窸窣作响。
这阵沉默一直持续到晏清将四首歌的数字母带音源处理好,他随手点开一首《女儿情》,刻意没做太多混响处理的成品效果从主监听音箱听来别有一番风味:
『只愿天长地久
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
爱恋伊
爱恋伊
愿今生常相随』
在翁怀憬的歌声里,晏清将存着《一生守候》和两版《女儿情》数字母带音源的U盘递给了她。
翁怀憬清清冷冷地接过U盘,收拾好吉他,淡淡一句:“走了。”
晏清没有抬头:“那…下周见…”
“下周见…”
翁怀憬没有停步,她招呼着远端的邵卿和周佩佩出了录音控制室,直接离开了闪星。
虽然外表依然清冷,晏清敏锐地察觉到翁怀憬的态度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面对他时大大方方又坦坦荡荡。
「下周,还有五天呢…我能举重若轻地保持她那种心如明镜的态度么?」
他偷偷在心里自问自答着:「没错,翁怀憬是这具身体的前女友,但从容面对她不就行了,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晏清按捺着心里的悸动,面如平湖般开始灌制唱片。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突然一个声音在晏清心里反复叩问着,就此终结他这一轮扪心自问。
……
终于灌完黑胶唱片,领着章雅梦走出闪星那栋楼,晏清抬头望了眼,帝都此刻的天空阴沉着呈现出一片灰蓝,四周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那股淡淡的迷迭香味道。
晏清心底的某首歌又冒了出来:
『爱或情借来填一晚
终需都归还
无谓多贪
天早灰蓝想告别
偏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