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炸了。
就连一天里五分之四的时间,都躺在床上的老皇帝,都不得不参加上议院紧急召开的会议。
弗莱神情有些恍惚地,跟随在帝国皇帝身后。
侍从官推着老皇帝坐的轮椅。
一路上,皇帝强撑着精神,尽量掩饰着他身体愈发糟糕的事实。
而此时的上议院,已经吵成了蛤蟆坑。
但,基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废话。
直到宫廷礼仪侍从扯着脖子喊出,‘帝国皇帝驾到’。
议会大厅内的混乱方才停止。
全体贵族起立,左手击胸,垂首而立,向帝国皇帝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坐在轮椅上的老迈皇帝抬起手,微微压了下。
‘哗啦啦——’
站起的贵族纷纷入座。
场地正中有些脏乱。
羊皮卷、羽毛笔、以及墨水瓶……
显而易见,刚才这里争吵到了高潮的时候,场面是何其的混乱。
大家都是抄起手头的东西,不管什么就往对方脸上糊。
上次上议院这么热闹的时候,还是雷·泰格林揭竿而起的时候。
弗莱推着老皇帝,到了专属于皇帝的议院最高席位。
随身佩剑拄地,相叠的双手搭在剑柄之上,俨如战神雕像。
也是有了这位如今威望镇压,老皇帝现在才能吃得下睡得香,不用担心三个儿子造他的反。
说起来,也是可叹。
曾经以道德立国,全民宣誓坚守守序善良阵营,并以善龙神为信奉神祇的人类帝国,何至于如此?
贵族道德沦丧,皇室争权夺利,昔日的荣光已然腐朽。
老皇帝坐在最高权位之上,微不可查轻轻一叹。
“说说吧,你们之前讨论出的结果。”神圣铂金帝国皇帝如同晨钟暮鼓般的嗓音,回荡在上议院富丽堂皇的会议大厅内。
然而,在场的贵族们不少脸色通红。
实在不好意思说,他们之前吵得恨不得朝彼此脸上拍墨水瓶,也没吵出什么结果。
聪明的人保持沉默,愚蠢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登台表演’。
“陛下!”一名中年大肚腩的贵族站起身。
他留着八字胡,个子不高,胸口带着勋爵宝石勋章。
“陛下!这是非常严重的事件!我们的贵族当中,竟然有人为了家财、爵位,作出如此违背道德,违背法理的事情!”
他说的痛心疾首,不知道,还以为又是哪个贵族脑抽,给某位边境手握重兵的大贵族,送了带颜色的帽子。
从而引发了又一次的帝国内乱呢。
“诸位!能想象到吗!一个女人!获成为如今手握重兵的封号贵族!她甚至曾傲慢地喝退帝国使者!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是不道德!这是令人发指的!这是……”
他词穷,脸憋得通红,也想不到之后的词,索性顺势一拍桌子,继续怒道:
“严惩!必须严惩!”
弗莱牙关紧咬,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几欲喷出怒火。
是!
查理或许真的是位女性!
而就是这位女性!守卫了帝国的边疆!
在帝国被内乱重创是,重重地回击了来犯的兽人!
甚至是屠龙!
换成你们在座的任何人!
谁能做到这个成就!?
然而,这些话,他只能在心底咆哮。
离那勋爵不远处的席位,一位胸前佩戴着伯爵宝石勋章的上院议员,讽刺地勾唇笑了笑:
“怎么严惩?那是屠龙的理想乡。你打算派一支巨龙军队去攻打它吗?
还是说,您能请动神祇神罚理想乡?
如果不能,请闭嘴,想好了台词,再在陛下面前发言吧,勋爵阁下。”
说话的八字胡胖贵族,脸都气成了猪肝色。
“还有,您千万不要继续说什么出兵讨伐的蠢话。
你觉得帝国现在的状况,可以发动第二次内战?
用用脑子吧,法尔勋爵阁下。”
胖乎乎的八字胡贵族喘着粗气重新坐下,可他不甘心,刚坐下又弹跳起来,指着刚才驳斥他的议员道:
“你!你也跟老维奥莱特一样!你的直系子女没有儿子!你过继了远亲的儿子做继子!
你是不是在替维奥莱特家的小丫头开罪!?
是不是想借着这件事,让你的女儿拥有继承权?!
陛下!您难道看不出,在我们当中,已经有人想要改变帝国律法了吗?!
龙神在上!这是对秩序的挑衅!
这是叛乱!”
现场一片死寂。
在座的上议院议员,不少家中有类似状况的。
虽然不能说多数,但也绝不是一两个。
这些人此时沉默着,心底打着什么算盘没人知道。
把自己家族几辈子累积的财产,交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让自己的亲女儿没有爵位,也没有财产,只能看着远亲的脸色度日。
谁又真心甘愿呢?
只不过,他们当年都没有维奥莱特家那么有种。
在帝都来个真凰变假凤的鬼把戏。
此时,也没有人胆敢站起来,说一句更变律法的话。
被怼回去的伯爵议员面色铁青,还不待他骂,咳,理论回去,便听最高的席位发出了声音。
“我不是来听无意义的争吵的。”
老迈的皇帝睁开昏花的眼,扫视台下。
“如果只是这样没有意义的争吵,那么,我要回宫了,你们吵完后,再把结果送进皇宫吧。”
作势,皇帝就要身后的皇宫侍从推自己离开。
这个时候,一部分聪明的阴谋家就忍不住了。
这些人其实并不在乎查理·维奥莱特的性别问题。
他们眼红的是繁荣的理想乡;是传闻中金币多到铺路的‘黄金之乡’;是贝拉海岸里那带来无尽财富的贝拉珍珠。
“陛下,不若先把维奥莱特伯爵召回来再说吧。”,一名带着侯爵宝石勋章的老迈议员道。
“附议。”一名伯爵议员。
“附议。”一名侯爵议员。
……
随着一声声‘附议’声,弗莱搭在剑柄的手渐渐收紧,太阳穴逐渐爆出青筋。
这一切的反应,却被他坐在议员最前排席位的父亲看到。
道琼斯侯爵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不得不站起来说一句话。
他这儿子,即是他最大的骄傲,又是他最大的担忧。
他把儿子养的太刚正了,这样的儿子,若是没有他的庇护,未来很难在帝国政治中心立足。
虽然这样想着,但关键时候,还是不得不在这风口浪尖站出来。
道琼斯侯爵徐徐开口,“各位,在你们谋划如今的查理·维奥莱特伯……查理·维奥莱特的时候,最好想的周全一些。”
“道琼斯侯爵是什么意思,不妨直说。”说话的还是之前提议召回查理的老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