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人皆不说话,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方听吴应熊绽开嗓音道:“嗯,所言有理。其实说回来,我和建宁成婚也是为了朝廷安笃、百姓能够安生,永远弭止战乱,所以这封信我写了。”讲着话,站了起来,走到书桌前,坐正后随即摊纸研墨。
熊志契听他愿意写信,莫可说是有多欣慰,也随他站起身子,想跟过去一观这位额驸爷的文笔。
只见吴应熊提着毫笔道:“我写这封信还需一阵子工夫,熊兄,我看你不如先去瞧瞧建宁,与她聊聊话吧。”
熊志契却是有所犹豫道:“这……这样不大好吧?建宁她人在内室,而我直接进去找她聊话,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吴应熊含笑摇头道:“这有哪门子顾忌的?是你想得太多了。你想想,你跟我夫妻都是知交朋友,既然特意登府造访,那么见见女府主也属情理所在,你又何须过分自我拘紧?”
听了这话,熊志契自忖了小阵,暗想额驸爷也说得合情合理,遂道:“行,我这就去求见公主。”
吴应熊露齿笑道:“快去,快去。来人呀,快引熊大人去见公主。”
门外的佣仆听见了后,长声应是。
熊志契擦过污兮兮的嘴巴,向吴应熊抱了抱拳,迈步走出门口,跟着那个佣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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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应熊伉俪的寝室选在好春轩东厢房处,熊志契由那佣仆引着,一路赏玩好景。才到门口,便看见小日满面笑颜道:“熊大人,你来了,好久不见了啊。”
熊志契看见小日这可爱、活泼、馋嘴的俏婢,自也高兴,道:“是啊,也快有半年了吧。”
小日道:“多日不见,大人你可是风采犹胜早前呀。”
熊志契脸上微显烧红,他就怕别人当着他面赞他,道:“是你过夸了。”
小日哪不摸清了这位京城红人的性格,见他竟会在自己一介下贱婢女前也露出很难为情的神态,或许是旷世难逢的情景吧,掩嘴轻笑道:“来,我带你进房见公主去。”
熊志契忙道:“这可不成,还是依着规矩来的好,先劳你入内向公主禀告一声,我再进去也不为迟嘛。”
小日淡眉上扬道:“你不晓得,公主她几乎天天都在念叨着你不来看望,今日难得你来了,她可不知会有多么开怀。咱们就这样不报而入,特意给她一个超级大的惊喜,不是更好么?”
熊志契一连摇头道:“使不得呀,万万使不得。”
小日尖鼻一翘,不再费话,一把握住他右手,拽着直入。像熊志契此种面嫩畏妞儿性格的人,给他一千个胆子也不会愿意甩脱她手令她难堪,无法可想的情况下,只有迈步随她走进房去。
房内相当宽阔,布置也相当得体,一切用具不沾一片尘埃,铺陈精洁爽目,整体看起来极显富丽华贵。
小日一亮嗓子道:“公主,你且瞧瞧,到底是谁来看你了。”
这时候,熊志契两道目光射出,正见着建宁公主坐在床沿边,身前摆有一只花篮,篮内装有针线、剪刀等物事,瞧这模样,堂堂的大清长公主竟然是在学习做女红。蓦地见到熊志契出现在眼底,简直是喜乐翻天,一个劲地站起身来,凤眼圆睁睁地直望着他,以一种不管她再花费多大气力去抑制也闻得出激动的口吻说道:“你终于是瞧我来了!”
而熊志契呢,却很自然地接话道:“是呀,我瞧你来了。”
这话说完,两人立时一如入定老僧般不动分毫直视着对方,再无一言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