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在主位上先坐下,再向熊志契招手道:“熊兄,你快请坐,这些哈密瓜也挺美味合心的,你来尝尝味儿。”
熊志契一步正欲踏出,却又止住,细声道:“公主在上,奴才……我……我又焉敢同桌而食,不太失敬了吗?”
建宁公主嫣然一笑,吐出黄莺呖呖的线音道:“我都不当你是外人,你又干嘛非拿自己当外人呢?这么穰穰的哈密瓜肉,我独个儿吃又有什么滋味?我清楚的,你真正的芥蒂并非不敢和我同桌而食,而是不乐意陪我同食才是真的,对不对啊?”
熊志契急急声道:“哪里,哪里,是公主你言重了,奴……我绝对没起过这个想法,绝对没起这个想法。”
建宁那双濡润直欲滴水的秀眸含笑噙悦地瞧了瞧他,绮嘴一努,道:“还说没有呢,你是在骗人。”
仅此一句似是埋怨又似“自诉”的话,差点就能将世间男子的魂儿勾走了,只听熊志契搔着头尴尬道:“我是不懂骗人的!”
建宁欢笑道:“这样最好,那我就再诚心诚意地邀你上坐,到底你是应不应承呢?”喜容晏晏,外露的细齿齐而洁亮。
熊志契是很想松口答应,可恼的就是鼓不起勇气,难决地道:“这……我……”
小日旁观至此,绷不住插话道:“你这人真够酸溜溜的,毫无男子汉应有的大气慨。公主殿下乃是金口玉嘴,讲的话便是金言玉语,既已向你相邀,你却敢一再抗命?就私而论,公主是真心当你作朋友的,一片盛情邀请,这一心意你也要拂却了去,太也不够朋友间知心之义了。”
这几句话可说是直接点中要节,使得熊志契也自感自己过于迂腐俗气,乃躬身一礼道:“既承公主拳拳赐邀诚意,在下却之不恭了。”乃于建宁右边坐好。
建宁感念小日劝得动“顽石”,居功甚伟,对她道:“你也坐下陪着一块尝尝鲜吧。”
小日笑开欢颜道:“谢公主厚赐!”她本是馋嘴的姑娘,早便对这些美味且能解渴的哈密瓜垂涎竿尺,谢恩甫毕,似一阵风般坐入建宁左侧的椅中,手动如飞,竟快过熊志契夹送瓜肉入口,啖得津津回味。
熊志契看着她如此猴急嗜食,险些失笑出来,慌着提箸夹了块瓜肉放入嘴内。用牙一咬之下,但觉津汁横溅,凉溲溲的,吞入腹中,自食管一直凉到肚腹,兼带着浑身也觉大是清爽凉快,棒极了!
三人各自下筷,好生惬意舒心。
熊志契吃了几块,忽向建宁公主瞅去,见她吃得并不比自己慢,难能可贵的是她始终都保持着仪态端丽,玉齿沾润、樱唇湿红,描绘不尽其美。一阵为之神迷,手儿一抖,夹着的一块瓜肉掉于桌上。
这种场面,熊志契起心有愧,老早俯低着头脸,哪敢同建宁、小日对视一眼?出乎意料的,是小日并无对他出言欢谑以作取乐,默无一语,敢情是建宁待人体贴,及时递眼色制止了小日开口。
只听建宁道:“熊兄,你为何停箸不吃呀?是不是不合味儿?”
熊志契讪讪笑道:“这就吃,这就吃。”
正食间,建宁讲了些蒙古上骄阳炎炎、冷月阴阴、原野广漠、黄沙莽莽、山丘随处、毡帐森结、牛羊遍野等景观。在她半请半磨的情况下,熊志契穷尽心舌地讲了别来情由,对于那些不便直诉的则稍略不题。
建宁笑吟吟地听着,听得是那么入神,那种神态有多迷人便有多迷人。小日呢,正好趁机多扒些瓜肉入口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