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嘿嘿一笑,高吟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你俩不近女色,压根儿就品味不出男女那床第之欢的至深乐趣,勾魂摄魄啊!老哥的善意点醒,兄弟尽领在心,决不会有怨二位的。”
那天蓝脸的两目射出冷削的光彩,轻哼着道:“你不怕死?只怕是主子偏不让你死。你瞧见被你阉割的坐骑了吧?如若主子以你之道还施你身,阉割了你那调调儿,瞧你再能拿些什么去醉堕花丛、饱餐秀色?”
那道士经他似此一“点醒”,神色骇变,缄口藏舌地答不出话来。
那黑脸的道:“你这风流道士也真是的,即使不爱惜你自己的小命,也该顾及我们两个啊。咱们三人是同奉指命的,万一你难以苟活,我俩哪还有命在?”
那道士道:“你俩尽可先来,不必等我的。”
那天蓝脸的怒火更炽,臭骂道:“放你娘的臭狗屁!简直是臭不可闻!这么多年来,咱们三人有过缺人行动的吗?”
那黑脸的道:“是啊,我俩也明白是强你不来的,又不欲偷生撇下你先赶路,惟有耐着性子等齐你,就算真的要死,黄泉路上也好热闹一些。”
那道士眼眶微湿,大生感触道:“二位老哥待我可真的情重!”
那黑脸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你知道便得了。”
那天蓝脸的喟息道:“我只忧恐已误了限期,咱们性命掉失了大半条,这才没胆往前赶道,勾留在这亭上歇足。”
那道士壮声道:“好,咱们哥儿三个生共生、死共死,就到前面看一看,是吉是凶听天主宰。”
满腔热血,豪情迸生,飞上坐骑,控缰纵骑而去。桌面肉迹、酒痕一片狼藉,余下的酒肉也不要了。
熊志契由树丛后探出身来,琢磨着他们的交谈,其主子要他们从速去办一件大事,却因那道士的缘故延迟了半天。言辞固然粗鄙不堪,骂爹骂娘的,然而贵在情谊殷厚,自个儿想,尽管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不知其所谋何事,但也不妨先跟着去瞧瞧,或能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三匹马儿展蹄如飞,逐日追风,可也休想甩脱得掉熊志契!三名乘客身有要事,一心仅担忧着会否延误期限,再则熊志契踏步又疾又轻,杳然无声,使得他们察觉不着马后有人尾随。途中风景好劣,全不入他们眼去,挥鞭催骑,往目的地狂飙直冲。
约莫耗去了半炷香的辰光,终于赶到目的地。眼前所见是两座崔嵬的山峰间夹着一道峡谷鼎立,峰峦叠翠,怪石累堆;峡谷逶迤细长,蔓藤满径,杂草蓁蓁。这儿正乃当地有名的闩门山。
熊志契蹑随他们来到该处,见他们驰马上去左边的山峰,幸亏他眼力特尖,老远也能看清那山峰上有人潜伏。想也不想,飞速躲身于一块玢岩后,应不致遭人发现到。
纵目眺望,瞧见那三人上山后甩蹬下马,与山上的人热烈拥抱套近乎,他们各都匿身于高树巨石后,外人若非注神来看,确很难识破山上会有人设伏。心想他们有心暗伏他人,当非光明正大之士,即使不了解他们两方谁有道理,总得提醒来人留神遭伏才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