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通颓然叹息道:“怪不得,怪不得,坏在你的手上,我真的一点儿也不觉得冤枉!”
适才熊志契竭神拼力跟那闻息匕周旋,讲句坦白话,它虽然凶悍,一时办它没辙,不过时间一足,终能制得住它。只是那需要多耗时光、多费元能,总不比提剑击落来得干脆省力。入席前,包袱便搁于几上,打斗中顺手扯起御龙剑;未来得及解开缎结,强行碎缎、弹鞘抓剑入手,瞄眼准确,一剑立将闻息匕斩为双截,再将宝剑架上郄通的颈中。
离山那时,熊志契曾经承诺过师尊,决不把宝剑等闲亮相示天。方才情势紧急,那般而为之,决不致有违前诺,想想心乃安下。留神端鉴,此剑的长短、轻重均颇称手,剑刃上隐透金芒,中央沾有血丝,怕就是刘邦斩杀那巨蟒留下的血迹;它斩切闻息匕易比纸叶,不愧是把仙物神兵。
当下问商天宝道:“他们俩经已受擒,商老爷你拟想如何处治?”
商岩抢先道:“五叔,这郄通乃是通辑要犯,理应移送府衙加以究办,至于天玉叔嘛……”
商天宝殚硬心肠,凄声喟叹道:“此类心术不正、死性不改的家贼,贻留世上,准没好事施为,你……你就尽量看着办吧。”言外含意十分明确,是想暗示商岩将商天玉列与郄通同罪发落,杜绝祸源。
商岩释心通解,道:“熊少侠,郄通这厮还有几下手艺儿,假使移送官办,恐怕他会在途中不规不矩,是否有妙法子治治他?”
熊志契颔首道:“这很容易!”手指蓄运玄劲,戳中郄通的“膻中穴”上,一举消竭他的元能,让他从今往后再也无法行歹作恶;商天玉仅懂粗浅的武功,且并不高明,不足为惧。
先前打斗大闹之际,早有十余名护院奔入厅中,现听商岩指命要将郄通与商天玉拿交府衙,当即两个服侍一个,押着郄通师徒步出大门送办官府去了。
商天宝跌坐椅中,整个人就像是苍老了十岁,心绪悲郁莫舒,潸然泪垂,哀泣道:“想不到财欲一道,竟会教人天良丧尽至此程度!爹啊、娘啊,是孩儿不孝,亏怠兄责,难辞罪咎呀!村长,我想拜托你一事!”
那村长道:“何事?”
商天宝吃着力道:“我想在我身故后,把全部家财倾济给村中所有鳏寡孤独、穷困病残之人,敦望老哥哥能帮我兑了这桩心愿!”
那村长摇手道:“你干么要讲此等晦气话?老哥哥难道就年轻过你?依我看呀,你大可收个螟蛉子以续香火,岂不更美?”
商天宝摇摇头,表明他欲将万贯家财散济贫孤的心迹。
听得商岩道:“五叔,请您放心,小侄向您许诺,在您百年之后管定完成您的遗衷!”他年岁正轻,又有文才,思想通脱,因为景仰商天宝的义举,遂出声代村长应允了。
商天宝微笑道:“谢了!”停顿半晌,又道:“你五婶娘亦是可怜人,届时给她留下若干钱财,好让她下半生也有个靠。还烦贤侄得能搭桥牵线,替她找个好归宿,五叔我无憾矣!”
柳月红眼眶浸满酸泪,伤泣着道:“老爷,奴家并不奢望别的,只盼你务要保重,休要丢下奴家!”
商天宝哀怜在心,抚着她后背好言宽慰。
家丁女仆过来收拾打烂的桌椅碗碟,打扫地上污迹。
商天宝叫潘光去请来缝工,好替四名惨死的护院接合尸首,盛棺收殓,运回他们家中,赠予每户苦者一笔丰裕的抚恤金,权表寸心。
熊志契讨来一块蓝锦缎,包裹好御龙剑,打背好包袱,言道:“列位,小子有些事要先行出去一下,若是时候不早,则在商天宇老爷墓前再见吧。”
诸人齐相拱手道:“少侠请便。”
熊志契拾起两截闻息匕,带着出厅,走上一条回廊,也缺心情玩赏廊上的诸般图案。看到左边有一造型精致的人工小池,元能运转一圈,确定四周确是无人,手儿一扬,将断匕投射入池,直没池底更深处。
跟着去到那小牧童家,实践诺言,教他练习拳法。拳法虽然学有三套,却全是平常武技,旨在助他强身健体、百病不侵便是了。
抬头望望天时,已临未牌之中,不假多耽,遂向小牧童双亲告辞,动身赶赴商天宇的坟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