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才将将泛起鱼肚白,如碧色的珍珠折射出柔和的暖光。闷热的燥气也被清晨的微风吹散。
偌大的沈府,怕是失眠之人数不胜数,可能因为无奈,因为恐惧,因为嫉妒,因为愤怒,唯独李隐玉,是因为羞愧。
一大早便顶着两熊猫眼,身子轻飘飘的,任由喜开乐开梳洗打理。
两个小丫头忙里忙外,到让从来没被这般侍奉过的李隐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现代人,使唤人的观念早就被历史磨得杳无痕迹,也拿不出来当主子的贵气,索性她们说什么就点点头,也省去了麻烦。
“娘子辰时就要去敬茶,阿郎和夫人应是喜素雅的,奴婢便与娘子梳个云髻,清新脱俗,再配上鹅黄双丝螺短襦裙,更是绝佳呢。”
“就依你。”李隐玉又向四周望了望,问道,“乐开呢?这小丫头也不太爱说话,我也不知你们喜爱什,若是嫁妆中有什么喜欢的,挑几件也无妨。”
喜开一听,急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子使不得啊,奴婢与喜开本是流落在外的孤儿,若不是得娘子垂怜,早就饿死在外,奴婢对娘子至今感激涕零,求娘子不要赶走奴婢!”
“你快起来,我,我没那个意思啊,我看你和乐开操劳这么多,不过是想犒劳一下罢了。”李隐玉急忙解释,心里罪恶感油然而生,唉这小姑娘哭的是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
“奴婢,奴婢愿意服侍娘子一辈子。”喜开还微微有些抽泣。
“好,好,快帮我梳发吧,辰时快到了,总不能乱着头发去见阿耶阿娘吧。”
“是,是……”喜开破涕为笑。
“郎君呢?”
“郎君说是散散步,等娘子梳洗完了,再一同前去敬茶。”
李隐玉这心里委实不太好受,昨个夜里沈机打了地铺,今日因为自己的缘故得叫人家出去等,这心里……真是羞愧难当。一会又要去面见三姑六婆,悬着的心,始终是放不下。
沈府很大,大的不可置信。唐朝对于府邸的安排是很有规律的,尤其是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富贵人家对于门向的设置一般都是坐北朝南,以显尊卑荣华。凡是三品以上官,无论文官武官散官,都可向坊外临街开门。一到晚上,便热闹的不行。
沈家人丁兴旺,孩子多,房子多,奴仆更多。才路过几个厅,就陆陆续续见到奴仆不下百人,说来也真是辛苦,每日每夜辛勤不断,得到的赏钱却连养活自己都不够,有的人只得把自个卖进这府里,才能混口饭吃。
想到这,李隐玉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子是遇到烦心事了么。”沈机以为李隐玉是第一次奉茶所以心里紧张,便轻声安慰道,“今昨两事,都不必扰心……只不过,一会给小姑子奉茶时,无论她怎样待你,都不必惊慌。”
他一袭淡紫圆领胡袍金丝衫,上面纹着颇为雅致的翠竹,竹叶深深浅浅,好不生动细腻。腰挂上好的羊脂玉佩,散发淡淡清香。脚蹬蹙头尖顶黑靴,清幽如白莲,可望而不可及。
尤其那狭长双眼,柔情百态,能映出碧天,折射星辉,美中不足的是,这双眼睛,毫无情感。
他在笑,可眼神没笑。
李隐玉看得出来,却猜不透。
莫非这小姑子跟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有啥恩怨未了?还是与沈机有一段爱恨情仇……
呸呸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