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四方聚来数十强大的气息,他拧了拧眉,抬眸最后望了一眼天上,“碍事。”将火星放入心脏处,纵起云步,飘然离开。
……
毕曤,闻名剑界的笑话与赌徒,他的死,突然而令人震惊。
“这胸口的银色火纹…不会错,那是五妖城琼曳的月痕剑意…那个无情男人…”琼曳本身实力并不算顶强,强的是他的七瑶玉,那是琼家采七瑶花千米根下的山骨,并花费十三代心血炼成的神异之石,据说能凭玉身化苍天……
“琼曳,她究竟看到,得到了什么?”那神秘的东西,再加上宝玉,还有谁能敌?
全城开始有意无意展开寻找琼曳的行动,也有意无意开始对一二弃的弱者进行挑战、排除,清理未来的战场。
气运莫测,少一个便是一个。
庞阿处处躁动,平静的风云驱转,漩涡般卷曲波涌。
无数剑术碰撞开来,天空云瑶如旌旗,城影连绵如群峰,如蜃海浮现云端,剑界有句诗为这激荡场面应和——城影连势坠天来,为我不败剑凭依,君敢一战否?
城势矗立于剑士身后,是唯主人能窥见的底气之一,一弃为十,二弃能百,三弃三百,四弃五百,五弃八百,大陆三柱才过千,若余皆死一缕烟。
连绵城势凝化一剑,一旦劈开,必让地动与山摇,当然,这种震动凡人是感觉不到的,能看到的只有突兀变化的天气,忽风忽雨,变幻不定,苦了城中安稳的百姓。
正当白祀准备对第五枚阵纹收针,阴沉的天空就落下了雨滴,噼啪如豆,打在了脸颊上,发丝间,落在青坪河水中。
白祀手指极短暂一顿,心里叹气,这世界对瞎子来说太不友好了,明明应是能维持一整天的大好天气,这雨怎么说下就下。
远处尽量被忽略的各种声响再次充耳,胸又闷起来。
啊,好难受。
她勉强集中精神,将最后十几针收完,蓦地,一丝空明的水音响起,像是叶尖水珠滴在平静的河水,滴在幽暗的溶洞,空洞而清晰,好听…又悚然。
“找到你了,白祀。”一个软濡的声音穿透水滴而来。
“鱼绡!?”白祀豁然站起,最后一针挂在烛芯上,险之又险没有崩断,她轻轻舒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终于想起来找我了,我还很好地活着,那么,该实现我们彼此的赌约了吧。”
“当然,我是讲信用的人,来簪梅山庄吧。”
白祀缄默不语,眼里闪烁迟疑,她一时辨不出她话中真假,空气流淌起寂静。
片晌后,她才给出回应,“既然是您履行赌约,总要表示诚意过来吧。”
“交易是相互的,最大的诚意我已经给了,你总不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白姑娘你说是吧?”轻飘飘的一句反问传来,泛着淡淡的笑意。
白祀沉默,对方拿出商业上的一套,她没理由反驳了,但她希望是真的,“好,我过去,但若您骗我了,就算杀了我,该发生还是会发生的。”她不了解剑士誓言的天罚规则,话里自然指的是她下的干涸之咒。
而鱼绡则知道,剑士誓言是能撕毁的,方法便是让对方灰飞烟灭,誓言约束力便会自动失效,所以,当白祀话一出口,她自然联想到了那干涸的一瞬间,便也确定了是对方使出的手段。
这让她十分惊讶,该说,不愧是白家出来的人吗?
她的咒……
其实,如今算是赶上了一个比较巧的时期,火种诞生的时期,万年梧桐木心她是找不到的,数千年前的一场大劫几将万物损毁,梧桐木又能有多强韧?就算有,她的骄傲也不允许自己向一个弱者低头。
“该发生还是会发生?你在威胁我吗?白祀,那就试试看。”
看你有多少胆量和我拼命。/看来,她没有被“涸”吓住。
话落,天空淅沥雨水凝固,河水波澜倏然静止,“嘀嗒,嘀嗒,嘀嗒,嘀嗒……”那空明的水声又断断续续响起,如珍珠落玉,如冰珠点鼓,清脆里扩散出凛冽,泄出冰冷杀机。
“嗤,胆子真小,竟然连身都不敢现,小女子何时有如此威慑力了?”白祀唇瓣抿起浅浅弧度,露出似有非无的轻蔑,眸光环视身侧。
“你若能见此时的我,那便真是奇了。”
唰——
一滴水珠脱离静止,飞射而来,噼啪撞开无数水花,集卷成剑,穿向白祀眉心。
全身一瞬僵硬,渗出殷殷寒意,她反射性调动火文热力,疯狂呼唤,脸颊肌肤泛起微红,前所未有的高温散发而出,欲成朱雀,振翅起飞!
叮。
微脆的奇怪碰撞声响起,一丝刺痛的凉意点在眉心,缓缓印出一枚红痣……
“不愧是白家,明明是普通人,却能通玄理。”方才阻挡的细影…很像一把剑,难道她将弃尘?
“过奖了,小女子觉得自己很普通。”白祀尽量让表情平淡,心里却是没想到火文还能这么用。
“妹子,怎么在这淋雨?”正紧张对峙时,一个粗哑的声音在此刻响起,宁静的雨境骤然被打破,又淅淅沥沥下起来,“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这声音……
“顾大哥?”
顾云长路过这里很偶然,他是被一剑士追杀至此,刚落云端落不久,他无心战斗,所以一直没有还手,他甚至忘了有多少年没和人打过了,可别人不管,因为城中孕育出火种,所有剑士都是潜在的争夺者。
让他没想到的是,白祀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目标,方才他在半空明确感觉到一股剑意穿向少女,但被她奇迹化解了。
顾云长走过来,意识发散四周,“如果想较量,顾云长在此领教,为难一个凡人小女孩不觉得有失尊严?”说着,他的手伸向背后,虚无张开,缕缕无形之气喷出,一把九孔青锋幽幽现,剑意擦刃,如薄薄冷冽月光,冰凉……慑人……无形之气回旋——
青锋之上,九孔徐徐吹起清音,平淡深远,缓入缓流,如呜如咽,肃杀穿心,隐闪隐现,缥缈幽邃,声凝不散,回旋某处,似蓄势待发……
这样奇异的声调持续着,又似在变幻着,让他凝聚最强一击……
可遗憾的是,鱼绡并没有回应,白祀直觉她是不在了。
她自是不会惧顾云长,但也暂时杀不了自己了。
可她这么想,鱼绡却并非没那个自信,她只是察觉到了葬雪印的气息……
……
鱼绡离开了,现在问题又回到了最初,她要不要去簪梅山庄的问题上,细想一想,既然司大人已经答应她寻找梧桐木心,那她也就没必要孤注一掷去寻求了,着急的反而应该是对方才对。
嗯,那就等她再来找吧。
“顾大哥,当真是巧,刚才的礕声真不错。”也佩服他的“大逆”,她晓得那是只能在祭祀时用的剑奏乐器,是专门给苍天听的声音,私自呼出来就是忌讳,但对她来说,这无疑就是不给苍天脸的知音了~
“谬赞谬赞,哈哈~”他笑着将剑送回虚无之鞘,九曲礕音缓缓停息,周身无形之气崩碎,消去,“远远的我还奇怪这身形怎如此熟悉。”
白祀抹了把脸上雨水,抖了抖麻裙,“咱们换个地方叙。”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