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告诉我,他来了。
我眼角余光瞥见他轻轻咧开嘴,风吹拂他额前精悍的短发。他微微侧身,雪白的耳根处露出闪闪发亮的东西——耳钉。我的心口像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
那是只蓝色钻石耳钉,20块钱的便宜货,没人比我更清楚,那是我恶作剧结下的果。
一年半前宋宕宸生日的那天,在那之前,他戴的一直是货真价实的钻石耳钉,是他有钱的老爸买给他的。
当时的我,大概是很讨厌宋宕宸的吧。因为他的张扬,目空一切,桀骜不驯,并且经常针对我。
那天,他在教室里朝刚进教室门口的我喊道:“易大婶,你两手空空,今天是我生日,你好歹也拿出点诚意来吧。”话音一落,班里的同学哄堂大笑,因为“易大婶”三个字。宋宕宸说的“独家冠名”。
我看向他,宋宕宸坐在我的课桌上,那势头就是“本少爷是来找茬的”,还把我桌上的笔记翻得到处都是。所有同学都在看我什么下场,也许他们觉得,被宋宕宸看不爽就该被孤立,而我正好对上了号。
我走近宋宕宸,不咸不淡看着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宋宕宸眨着明眸,俯视着我,眼角滑过一丝笑意。
“易大婶,我要你送我一件生日礼物。”他大言不惭地说道,我疑惑的抬起头看他,心里想着接下来他要怎么整我,我该如何还手。只见那只雪白透明的真耳钻在他的耳根处闪闪发亮,闪入我的眼睛。
生日礼物?我的脑海里闪过这个词。
有同学惊叹,因为宋宕宸从来没有要求过谁送礼物给他,班里的人都是自主地送他的,对于他们来说,要是被要求,就等于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了一样,而对于我来说,无疑是承受着原子弹一样的爆炸威力。
一个念头从我心底冒了出来:我要把那颗钻石耳钉摘下来。
纯粹是看它不爽,就像看不爽他主人一样。
“放学后给你。”我淡淡地说。
周围的人起哄,像是在嘲笑,也像是在羡慕。
管他们是什么,我坐到位子上。宋宕宸依然坐在我的课桌上,他俯视着我,那双澄澈的眼睛里有我没有察觉到的笑意。
放学后我在学校对面的小摊随意地挑了一只形状酷似宋宕宸的耳钻的耳钉,只是颜色是海蓝色的,不像他晶莹透明的真钻。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准备做坏事的家伙。原来寡言的易凉心底里住着一只小兽啊。我这样笑自己,心里偷偷笑着呵呵。
也许是被宋宕宸一次次找茬,我身体里的反抗因子被激活了吧。
宋宕宸有事没事都爱叫我“易大婶”,然后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地看向我,宋宕宸就是在找我的茬的,我大概是犯了他哪条天规了吧。在我印象中,很可能惹上宋宕宸的事是我捡到了他的玉佩,那玉佩是他已故的妈妈留给他的物品。
宋宕宸的妈妈,听说是一位很有名的画家,雍容华贵,年轻时不知倾倒了多少成功男士,追她的人都可以从城北排到城尾。怪不得宋宕宸那么好看,那副好皮囊是遗传的。后来听说宋宕宸的妈妈玩婚外情,跟一位年轻的男模拍拖,在去采风的路上,两人都出了车祸。
宋宕宸带着她留下的玉,是块美玉,但现在很少有哪个人身上携带着那样贵重的玉佩。
每一个孩子的背后都有一道抹不去也不允许提起的伤疤,而宋宕宸的伤疤,就是他的母亲,谁都不许在他面前提他母亲,我不知道,无意识提过两次,还正好被他撞见,于是就被他针对到现在。
那天我把便宜货的耳钉当做生日礼物给他后,学着他那傲人的口气要求他:“把你那傻冒的东西摘下来。”
出乎我的意料,宋宕宸竟然真的摘下了。我以为我说的话他会一笑而过。没想到他戴上我随意挑选送给的假钻耳钉,当着我的面,把真的钻石,潇洒地往旁边的喷泉里一扔。那动作一气呵成,我哑然地看着他。
难道这家伙不知道那被扔的钻石是很多很多钱买来的吗?听别人说钻石可是非常非常贵的。
“我把你送的不傻冒的东西戴上了。”宋宕宸看着我对我说,脸上扬起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假耳钻在他的耳根处闪着醉人的光,连同他的笑,闪入我的眼底。
那一刻我听到心里有一根弦断了的声音。
……
而如今,宋宕宸还带着那只耳钉,是何意?我轻轻瞥着宋宕宸俊逸的侧脸,记忆中的他还是这个样子,清秀中又美得张扬,桀骜不驯。时光依旧,而我们,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