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张世杰颇有几分尴尬地开口了,“敢问成王,宁王醒来,可曾说起当日情形?不知宁王是何心境?”
生怕赵与珞多想,张世杰赶紧又补上一句,“成王莫要误会,世杰的意思是,宁王向来顽皮,不沾国事,怎么突然就.....”
“这.....”
这回轮到赵与珞结巴了。心说,张太尉还真会问,一下就问到了命门上。
可总不能说那混蛋儿是怕死,豁出去了吧?
“这个...确实有些意外。”
赵与珞最终还是没说实话。
“与珞问过那小子了,他说当时陛下高呼皇叔,他与陛下素来情深,不忍见陛下受难。再加上,如果陛下崩世,那二十万军民便真的没了指望,我大宋必亡。便破釜沉舟,放手一试。”
“没想到,竟真的冲出重围。也算浪子回头,不负祖宗吧!”
做为一个坦荡君子,这是赵与珞平生第一次在御驾面前说谎,完全违背了他的做人原则。
可是做为一个父亲,谁不想为自己的儿子正名,摆脱混蛋的骂名?
然而,赵与珞没想到,他说完之后,无论杨太后,还是陆、张等人,皆露出不自然的神情。
这让赵与珞甚是心虚,又言道:“怎地?太后与诸位相公不信?那大可自己去问那小子!”
张世杰闻言,连忙安抚,“成王莫要气恼,宁王当日勇冠三军,我等皆看在眼中,又怎能不信?”
赵与珞皱眉,“那太尉为何愁眉不展?”
“这......”张世杰卡住了,偷瞄了一眼陆君实。
说实话,张世杰就是个带兵的,这种朝堂上的弯弯绕着实不适合他。但是接下来的话,陆君实也确实开不了口,也只能他来说。
硬着头皮,心说,早晚都要得罪,那就不扭捏了吧!
向赵与珞猛一抱拳,“先与成王请罪了!世杰的意思是,将崖山之功落于璐王名下,以振三军士气。”
“什么!?”
赵与珞眉眼骤然一缩,“璐王!?这......这是为何?”
“唉!”张世杰长叹,“想必成王已经听到一些风声,虽有军民看到是宁王率众突围出去,可宁王......”
“宁王多行不义,风评甚恶,多数军民皆不信是宁王救国危难,以致三军动摇,民声甚沸。”
“这样的情行,就算官家诏御发出去,也很难平息民议,甚至对三军士气大为不利。所以......”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世杰也不用再把话挑明了。
说白了,就是赵维名声太坏,说是他救了崖山大伙都不信。不如找他人替代,来稳定时局。
而且,大宋已入绝境,军民意志也到了极限,太需要一位可以带来希望的英雄了。
可赵维这个混蛋显然不能成为榜样。相反,与赵维同龄的璐王却是再合适不过。
璐王赵晔,原名赵孟启,是秀王赵与梓之子。和赵维一起陪伴驾前,也和赵维一起封的一字王,改的单字名。
其实,这两兄弟就是备胎。有了端宗那档子事儿,朝臣都怕赵昺万一不测,到时无人接任新皇。
于是,由杨太后下懿旨,陆相亲为,从仅存的赵氏皇族之中挑了两个备胎。
说是两个,实际上是一个。
赵维这种臭名昭著的,要是当了皇帝,大宋才真没救了呢!之所以把他选上来,完全是看赵与珞忠孝无二的面子。
要知道,琼州既是抗元重地,又是崖山支点,还起到补给的作用,必须万无一失。
至于赵晔,那才是正经的“名牌备胎”。早在临安时就名声在外,甚得百官和皇族喜爱。
怎么说呢?
“年方”十八,貌美如花,文采卓绝,兵事甚懂。
反正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赵维和人家一比,那就是茅坑里的烂木疙瘩。
实话实说,要是把崖山突围的功劳放在赵晔头上,还真能立起一个如文天祥、江万载这样的英雄形像。
好吧,其实不用崖山之功,人家已经名冠三军了。
册封璐王、宁王的时候,大宋军民也是士气低落,可是一听璐王成了备胎,着实提振了不少军心。
甚至军中有传言,若璐王为君,大宋复国可期。
但是,理是这么个理,赵与珞心里可不这么想。那可是混蛋儿拿命拼出来的崖山,凭什么拱手让给璐王?
渐渐的,赵与珞把目光从张世杰身上移开,落在陆秀夫身上,眼神之中满是煞气。
心说,好你个陆君实,难怪不发声,原来是在这等着本王呢!
冷声道:“君实,这是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