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园里,满园的花朵似雪,蝴蝶在花丛中蹁跹着。焗焗忘情地喊了一声:“太美了!”
陶醉在花海之中的焗焗,面容虽有些憔悴,但精力依旧充足,这一点我相当佩服她。我们跑着,颠着,舞着,发疯似地追逐着一群蝴蝶。
焗焗忍不住朗诵起李白的诗:我歌月徘徊,我舞影凌乱……我假装抬头满天地找月亮,焗焗会意了,又乐了一番,我们又是一阵笑闹。
如此跑下来,我们的身上已落满了花瓣,焗焗笑喊着:“月,我们变成两个花姑娘了!”
我说:“是啊!一个色鬼要盯上你了!哈哈哈!”
我俩本来是在开玩笑,可是一回头,正看到一个秃顶的老男人色迷迷地看着我们。听了我俩的话,他还真以为我们说的是他呢。他急忙灰溜溜地逃出了我们的视野。这下我俩笑得越发收拾不住了。
我们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天地焕发了新颜。然后,我问焗焗:“疯了这么久,你该饿了吧!我们先去公园门口买点你爱吃的芝麻饼吧,晚上再请你吃大餐!”
焗焗说好。我们一起来到卖饼的小摊上。一个摊子前排着的一队人,我怕焗焗饿坏了赶紧来到人少的摊子。我要了两份饼,我对摊主说:“阿姨!给我们俩分别装起来好吗?”那个女摊主一脸的不悦,“买这么点饼还要分俩份,你们真麻烦!”
尽管她嘴上这么说,一样给我们装了起来,扔到案板上。我看了一眼焗焗,以前的她,这时候她肯定会挺身而出,与这个凶女人争论一番,而现在的她只是保持沉默,我庆幸经过这次磨砺,她已有所改变。
我无意间转过头,看到旁边摊子上卖饼的阿姨,忙得喘不过气。有两个女孩正在买她的饼,也和我一样要她分开装,这个阿姨的口气却很和蔼:“小妹妹,卖点饼还真不容易,下次多来买啊!”说完把饼和气地送到女孩手里。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服务态度,让我感触颇深。一边是生意兴隆,一边是冷冷清清,谁聪明谁愚蠢一目了然。
吃完饼,焗焗又吵着去青年路的紫薇湖。其实这些景点以前我们都看烂了,可能焗焗关得太久,突然萌生了对自然的渴求。我很高兴地配合着她。
3
我们正跑着,忽然,一辆越野车向我们冲了过来。我看着车上的司机,一瞬间就呆住了。那一幅在脑海中模拟了千百次的爱情画卷,仿佛刷地一下展现在我眼前。
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黄昏,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他骑着一匹骏马或者开着一部跑车,他有绅士般的风度和一双火焰般明亮的眼眸。他说:“来吧,月!跟我走,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这时候,我会主动送上我的吻,牵起他的手,让他抱我上马,然后我们乘风而去,撒下一路黄尘……
车上这个男人,不正是我心中渴望的,抱我上马的那个人吗?我痴呆的样子,吓傻了司机,一时间,他慌了手脚,开始紧急刹车。
焗焗听到尖锐的刹车声,猛然转回头,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她迅速冲过来:“月,快躲开!”眼看汽车就要撞到了我。她不顾一切地冲过来,用尽全身气力将我推开。我失魂落魄地跌坐在马路上。
当我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惊恐地看到焗焗被车轮碾过的身体,鲜血横流地倒在马路上。
我发狂般地喊着:“焗焗!你不要死啊!焗焗!”我一步一步地跪爬到她的身边,用尽了全身力气,把她抱在了怀里:“怎么会这样,焗焗!你不要吓我啊!焗焗!你不能死啊!”
司机惊恐地快步跳下了车,对我说:“快把她抱上车,我们去医院。”
他帮我把焗焗抱上了车,在去往医院的路上,躺在我怀里的焗焗,身体不停地抽搐着。我想她肯定痛到了极点。她的鲜血染红了我的衣服,血肉模糊的她已变成一个血人。她的呼吸在逐渐减弱。
我们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医院,赶紧把焗焗送进了急救室。她的鼻子里插进了氧气管,手臂挂上了吊针。各种化验又把她折磨的筋疲力尽。在她靠近腰部的地方,伸进了一根管子,管子里淌着体内流出的污血。
焗焗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只能睁开一只眼睛,徒劳地寻找着什么。
她或许是在找我,又或许在找她的奶奶,她的生命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亲人了。我扑过去,痛心疾首地呼唤着她:“焗焗,焗焗!”
我把她的手握进我的手里。她的眼睛依旧孩子般无辜而依恋地看着我,她有多少心里话想对我说。可是,她再也无法用语言表达了。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能代替她承受痛苦。她刚从牢里出来,连一顿饱饭都没吃上,就受到这样的折磨。我把头埋在她的胳膊上,失声痛哭着:“焗焗!都是我害了你啊,焗焗!”
医生宣布病人的家属赶紧签字,病人急需手术。我不是她的至亲,医生拒绝我签字。这可怎么办呢!
司机也过来替我求医生,医生还是不肯答应。万般无奈,我只好写了一个地址,要司机去接焗焗的奶奶。
司机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无助地守着焗焗。医生说他失血太多,要立即输血,此刻,我多么希望能为她做点什么,哪怕用我的死换回她的生命我都愿意。我说:“医生我是O型血,我给她输血!”
经过医生的一番检查之后,我的血液流向了焗焗的心脏。但她依旧昏迷不醒。当我输完血出来,司机已经把焗焗的奶奶接过来了。她看到外孙的惨状,当即昏厥过去,经过抢救奶奶醒了过来,她在司机的搀扶下,颤抖着签了字。
焗焗的手术开始了。我们都坐在手术外的长椅上等候,看着坐在我身边的风烛残年的奶奶,花白的头发,满脸的泪水,我心里沉重的竟不知如何安慰她了。
司机坐在奶奶的另一边,他把十指扎进头发里,深深地自责着。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叫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