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虽然简单。
但卢瑟的心情,却是在每一铲子下去挖起一铲泥的时候,都沉重一分。
有时候,能力大,也不一定能够救下所有的人。
看着昨晚还在和自己喝酒吹牛的人,现在全都安静祥和的躺在坑中。
卢瑟忽然觉得眼睛进了些沙子。
这些人虽然有着一些小聪明,爱占便宜。
但他们给了卢瑟重新做回普通人的感觉。
要不是他们的存在,卢瑟几乎要忘记自己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本心了。
要是真的忘记了本心。
说不定,他未来会走的路,会越偏越远吧。
“等回去了,我就把工作辞了,然后搬到阿卡姆去,考一考大学,学些东西,重新做个年轻有为的医生。”
“等以后我事业有成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朋友们。”
卢瑟没什么朋友。
卡罗尔算一个,如今这些他还记不全名字的酒友们,也算。
人生就是如此,走走停停,遇到感觉对的路,不要犹豫,走上去。
前方是康庄大道也好,曲径小道也好,悬崖峭壁也好。
总之,做你想要做的,就好。
直到,最后第二百八十七个人。
那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制裁者被他放下坑的时候。
卢瑟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人的心,是纯良的,但他所做的事,却是与卢瑟的行为处事不符的。
或许在他的认知中,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但那些他所做的事,在卢瑟眼中,却又是不可饶恕的。
昨晚的话,他本就没有想要原谅,放过他的打算。
只是想要在杀死他之前,让他多少,内心有悔过。
但最后的结果,卢瑟是没有想到的。
相当刚烈的一人。
可悲又可叹。
是这个扭曲的世界所造就的人。
最后在离开敦威治乡的时候,卢瑟去了一趟仓库。
将普利斯留下的那些东西,一股脑的都收进来奈瘟瑟尔的虚空之中。
......
昏黄的路灯下。
一辆破旧的蒸汽汽车正停在敦威治小镇的路边。
阿卜拉靠在车头上,正在吃着小鱼干。
他不时的朝前方的镇子里看一眼,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阿卜拉,送我回去吧。”
使徒大人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阿卜拉一个机灵,差点跳起来。
好险他左脚踩右脚,踩住了自己那只不安分的脚。
“大人,您...”
“您似乎看起来更加帅气了。”
阿卜拉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卢瑟,朝着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不愧是使徒大人,多滋润了一天,人都精神了许多。
只是,那位姑娘呢?
他疑惑的看向卢瑟的身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卢瑟瞪了他一眼。
“就我一个人,走吧。”
“是。”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来一定是使徒大人过于强力了一些,那位姑娘大概是下不了床了?
阿卜拉在开车的途中,一直思考的这个问题被他某一时刻忽然冒出来的想法给解决了。
他悄悄回头看了眼坐在身后椅子上打着瞌睡的使徒大人,不经意间,崇敬的目光更深了。
现在他的目标,除了是要想办法让使徒大人给自己使用净化刀以外,他更想向使徒大人讨教讨女孩欢心的法子。
这样,他就不用再依靠小左和小右了。
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待在自己宝库中观察着一切的橘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它一巴掌掏出一根小鱼干,抱在爪子上猛啃的同时,不断的留意着那个开车的人类。
不经意间,看到了他脖颈上隐隐浮现的三道裂纹。
某个瞬间,它甚至看到了他体表上莫名出现的鳞片。
它顿时觉得自己爪子上的小鱼干不香了。
自己身边这个可怕的人类,居然偷偷藏着一条能够变成人类的鱼。
它一定很香很好吃吧?
肉质一定很鲜嫩。
想到这的时候,橘一巴掌把嘴中的小鱼干拍回到宝库中,看着阿卜拉的背影,直流口水。
......
车子在驶入格伦特省的时候。
遭遇了检查。
卢瑟被吵醒后,出示了自己的调查员身份证明,才得以进城。
而被检查的原因,则是在卢瑟离开的这段时间中,议会的议长,被人刺杀受伤了。
同时失踪的,还有调查会的会长。
整座格伦特,现在的气氛,都显得颇为紧张。
毕竟议长被人刺杀,是一件相当大且严重的事。
同时调查会会长的失踪,其中所存在的一些事,就更为让人浮想联翩了。
卢瑟去调查会交接任务,回到家的途中,都已经听到了七八种谣言了。
至于到底哪种谣言是真,哪种谣言是假。
他并没有任何兴趣。
将橘猫以及克苏鲁放下来,让它们自由活动。
卢瑟锁好门,拉上窗帘,躺在沙发上,在散发着暖意的壁炉的熏陶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他睡得很舒服。
除了梦到一些不开眼的小东西在他身上跳来跳去,被他一手一个拎起来扔开以外,就没有别的事发生了。
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临近晚上七点。
卢瑟打着哈欠,去盥洗室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宽松的白色长袍走了出来。
此刻的他,精气神几乎已经补满。
不过,当他看到壁炉边的一幕时,嘴角是抽抽的。
好家伙,大橘,奈瘟瑟尔,克苏鲁三只正各自抓着疫病之触的一条触手,放在壁炉的火边烤。
而它们的身侧,全都放着一杯茶。
角落中,疫病之触缩成一团球,瑟瑟发抖的同时,似乎正在用一根触手画着圈圈。
而它身后的触手上,则是卷着一个痰盂,一袋小鱼干,以及一撮橘毛。
嗯?
橘毛?
卢瑟朝着大橘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它脑门上的一块,是秃的。
卢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好吧,它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反正有自己在,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卢瑟伸了个懒腰后,伸出左手将头发捋到脑后,就朝着厨房走了过去。
他准备先弄些吃的。
一顿简易的晚餐。
卢瑟没吃多少,大部分都被大橘包圆了。
论抢东西吃,大橘可以称第一,没有生物可以称第二。
毕竟噬元兽的威名,不是浪得虚名的。
吃完晚饭。
卢瑟顺手从虚空中抓了一本普利斯留下的书出来,靠躺在沙发上看着。
大橘正带着克苏鲁在房间中蹦跶,似乎在找适合睡觉的地方。
最后它用爪子扒拉了一条毯子,趴在了壁炉边,安详的睡下了。
奈瘟瑟尔则是拉着疫病之触又钻进了痰盂中,淅淅索索的响动声不时从里面传来。
宁静安详。
卢瑟很享受现在的这种气氛。
他翻了个身,将普利斯的那本书垫在脑袋上,枕着手臂,闭上眼,打起了盹。
午夜钟声响起的那一刻。
卢瑟忽的睁开了眼。
他一般很少会在这个时间醒过来。
但刚刚,他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从自己家上方,飞快的掠夺而过。
而很快,又有一道气息从自己家上方跑过。
很显然,这两道气息,是敌对的。
他们正在相互追逐着。
卢瑟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只要不闯进他家吵到他就好。
但...
很多时候,你不希望发生什么,却偏偏那件事会不由自主的跑到你身上。
这一次,卢瑟的遭遇,似乎又一次验证了这个理论。
窗户破裂的声音响起。
一个人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卢瑟忽的睁开眼,眯着眼睛朝着窗边看去。
一个身材凹凸起伏的身影,正捂着胸口,倒在那边。
砰!
更为强烈的声音。
门忽然被人狠狠的撞开。
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艾米莉亚,今天,没有人可以救你。”
沙哑而又诡异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杰诺,老师让我们过来调查师兄失踪的事情,为什么,你要偷袭我!”
艾米莉亚捂着胸口,难以置信的说道。
“我早就看你不爽了!”
“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那样,整天穿着那种装束,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今天...”
“等我将这屋里的人杀了,我就来处理你。”
那人话说到一半,似乎察觉到了卢瑟的存在,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放到了沙发上。
“你在那里听了恨久了吧?”
“为了防止你出去乱说,我在想,要不要把你的舌头割掉。”
卢瑟翻了个白眼,这种话听起来就是一个脑残才会说的。
威胁人的话都说的这么尴。
他是真没眼看了。
“不,杰诺,你不能对普通人出手!”
“老师在当时就已经告诫过我们了。”
艾米莉亚踉跄着想要站起身,但似乎,她受伤颇为严重,并没有能够站起来。
“啧,只要我割了普通人的舌头,他就无法说出去了,这样老师是不会知道,我对普通人动手的。”
卢瑟挺直了身子,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门口和窗边的两人。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这两人的对话,让他有些难以适应。
一人唱双簧还唱成这个鬼样,说给谁听呢?
“杰诺,对吧?”
“还有这位小姐,艾米莉亚是吧?”
“你们在擅自闯进别人家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屋子主人的感受?”
“躲避敌人的追击就躲了,你们能不能专业点,非要找这种借口?”
“哦,对了,还有躲在暗中操控的那位,麻烦你出来吧。”
“你要是不出来,你的这两具傀儡,我就给你没收了啊?”
起初卢瑟还以为他们是两个人,但随着他开启真视后,看清了这两人的模样,以及它们头上的那根线。
“这位...”
“很抱歉,我替他们陪个不是,他们实在是太调皮了一些,就是有些想吃东西了。”
“所以,你不介意,帮我喂饱他们吧?”
模糊而又空灵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
卢瑟撇了撇嘴,他平静的敷衍道:
“啊,好可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