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很多人,不是说不见,便能忘记,或多或少它都会出现,唯一可以解决的办法,只能是从没有过交集。很显然,我这样只是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听不见、看不见,他们也就听不见、看不见。我明白这些,但我更愿意选择这种有些自娱自乐的方法,至少心里上,我还能骗下自己。我总感觉自己太过于矫情了,尽管我并没有理解透彻何为“矫情”。只是说的人多了,我也这么感觉了。人生就好比是一场旅途,风景错过了,下次再来看也没了那种感觉,更何况,这旅途是不可以倒退的。我一直徘徊在晓与玲子之间,年少的那种懵懵懂懂的感觉,那被他们说是刻骨铭心的初恋,让我固执的认为晓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怕挽回不了,也没有忘记挽回,那种感觉仍强烈的缝在我心里。对于玲子,我不得不承认,没有过多的爱,只有过多的责任。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被固定了一样,束缚的感觉让我不敢面对她。有时候,我也曾问过自己,玲子与晓,谁会一直陪我?答案是玲子。我也曾问自己,玲子与晓,谁更爱我?答案是玲子。我也曾问自己,玲子与晓,你选择和谁在一起?答案是玲子。我问自己,最爱谁?答案是晓。有些事,就是这么复杂;有些事,又都是这么简单明了。就算知道答案,又能做什么?如果可以,最好没有答案。长吁一口气,让心渐渐平静下来。火车往前奔跑,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它带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个车厢内,我只认识萧筱和对面那对姐弟。“醒了?”萧筱对我说,她合上手中的书。我也看见了它的名字——《挪威的森林》。“嗯,你喜欢村上?”我喝了口水,尽管车内温度不是特别高,但总感觉有点燥热,有一股烦闷的感觉。“你知道他?”她说。“算是吧,只看过他的一本书。”我回答,这倒是真的,我的的确确只看过他的一本书,书就在她手里。“哦,哪一本?”她来了兴趣。“你看的这本。”她没有急着回答,将手中的书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然后,她盯着我的眼睛说,“我很喜欢他呢,喜欢他的文字,他的书我都看过了,不过最喜欢的还是这本,我都看了几遍了。尽管我都知道了故事如何发展的,我还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我只看了一遍。”我说。“你喜欢他么?”“不喜欢,也不讨厌。”“呵呵,那你有没有讨厌的作家?”“有。”“谁呀?”“鲁迅。”“额,呵呵,我也不怎么喜欢他。那你有没有喜欢的?”“鲁迅。”我回答。她皱眉,有点疑惑,“你不是讨厌他么?”“嗯,我讨厌他。但也喜欢他。”“额,你真怪呢。如果我讨厌什么的话,那肯定就是我不喜欢的。”“我讨厌他那些隐晦的话语,但我也喜欢他那么说。他的作品我都喜欢,但有些也讨厌。讨厌的是那些出现在课本上的,因为我得花很多时间去背那些伤脑筋的文字。喜欢的是没有出现过的,不需要伤脑筋背诵的。”萧筱白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包薯片,“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读他的书一样。”“呵呵,这么说你讨厌我咯?”我笑了笑,撕开封口。“是啊,讨厌你这些稀里糊涂的话,但不讨厌你这人。”她说,“你还真不客气,一点都不见外啊,不知道说声谢谢啊。”“谢谢。”我含糊的说,又丢一片薯片进嘴里。萧筱笑了下,看看手表,她的皮肤白皙,手指纤细,手上的纹路清晰。我挺喜欢这样的手。“额,还有十个小时才到。”“你应该庆幸,只有十个小时了。”“是啊,只有十个小时了。不过,这十个小时咋过呢,挺无聊的。”“有很多事可以做。比如你可以看书,当然如果你能坚持看十个小时的书的话。比如你可以睡觉,不过那样你也会更睡不着。再比如,你可以聊天,听歌等等。只要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我说。“那样还是无聊,而且更无聊。”她轻轻叹息,有时候空闲的时间多了反而有点不适应。“其实,人生就是如此。不管做什么,重复的次数多了,就会乏味,就会变得无聊。“无聊”这个词挂在嘴边的时间多了,也就无聊了。”“呵呵,我感觉听你说话就不无聊。你就像个哲学家一样,又不像,你参禅了?”她捂嘴笑着说。“不参禅,不过有点喜欢苏格拉底。”我回答她。“你不是喜欢鲁迅么,怎么又喜欢苏格拉底了?”萧筱又一次疑惑的盯着我问。“我喜欢吃苹果,但不能阻止我也喜欢吃香蕉吧。”我说。“好吧,但这不一样啊。我喜欢一个偶像,就不会再喜欢其他的人了。”她嘟着嘴,不满意我的回答。“你那叫为了一棵树,放弃了整个森林。”我笑着说。“哼,那你那不是叫多情咯。呵呵,你喜欢两个男人。”她呵呵的笑着,对自己的这句有歧义的话,感到搞笑。多情么?我这是多情么?算是吧。如果不多情,我怎么会徘徊在玲子和晓之间?如果不多情,我又怎么会让三个人都难受?这就是令我恶心的事,自己恶心自己,还真是恶心。“喂,在想什么呢?我不是故意说你的。”萧筱用小手在我眼前晃悠着。“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突然发现大脑有点短路,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额,我说你多情,不是那个多情,是那个多情。”她咬着舌头说。“哪个多情?”“额,就是那种意思。哎,我的意思是,你又喜欢鲁迅,又喜欢苏格拉底,贪心的意思,不是多情。”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她也不太明白什么叫多情。的确,又有谁能完美诠释“多情”?“哦,我知道。你要不要吃点泡面?”我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我没有买呢。”“我有,请你吃。”“那你不划算啊,那包薯片可没一桶泡面贵。”泡面的人不少,都排起了长队。萧筱说我多情,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说,我记得木易哥也说过,我爸说过,我妈也这么说。我问过玲子,我这样算不算多情?她说,爱情没有谁对谁错。我爸说我,说我还小,一些感情还不懂,男孩子,哪个不多情。多情可以,别滥情就行了。突然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多情?我对自己说,多情是可以的。如果说多情被允许的话,那么产生的伤害又怎么对待?所以,有时候它是不被人喜欢的。没有谁会愿意与人同用一双筷子,没有谁会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狠心割一半。不管是圆月还是残月,只要有月亮的夜晚,天空中月光最皎洁明亮,星光点点有些暗淡。我有些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会因为多情而伤害玲子。会因为多情,而遍体鳞伤。如果会受伤,我会先学会疼痛。如果有一天,你闯进我的世界,我会请你看看我的心,那里面满满都是你。哪怕,千疮百孔;哪怕,支离破碎。都是你的痕迹,不可磨灭的痕迹。晚上十一点,车厢里的人差不多都睡了,明天凌晨五点到站,还有一些人没有睡,在等待旅途的结束。车窗外,黑漆漆的,偶尔会有一两盏暗黄的灯亮着,摇曳的光芒,目送列车的远去,或许下一次便不能再看到它了。车内很亮,白色的灯光阻挡夜色的热忱,疲惫不堪的轨道忘了呼吸,岁月嚣张的远去,忘记了留下痕迹。我看着窗外,寻找那一丝希望,眼前满是黑色的疲惫,黑色的瞳孔没了方向。车窗上,倒影的自己微笑着,却触摸不到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黑夜,夜得这么沉寂,黑的这么单调。没有声音,窗外的声音,那么安静。孤单的路灯拉长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夜风敲不响关闭的门。寻找的,又究竟在哪里?等待的,又究竟是什么?呆呆的望着车窗,看着窗上的自己,他看着窗外的夜色。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忘记思考。一点点的,时间流逝着,眨眼间,睫毛上的思念溜走,岁月在指间的敲打不再有力。空灵的坐着,呼吸渐渐有些疲劳,困意袭来。火车不再孤单了,窗外灯火渐渐多了起来,只有半个小时就要到站了,这个夜晚都没有睡着。我唤醒萧筱,她睡前让我这样做。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轻轻打了个哈欠,伸伸小懒腰。“要到了?”她问。“嗯。”我说。我刚刚给小泽发了短信,告诉他我即将到站。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醒,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接我。以以往对他的了解,我知道八成不会,所以来的时候要了他的地址。其实一年多没见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呢。火车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停止了,站台广播响起,提醒人们到站了。本还睡眼惺忪的大家,在车停下来的那一刻,变得十分兴奋。沉寂的车厢便热闹起来,我和萧筱安安稳稳的坐在座位上,打算等不拥挤了再下车。我和她一同下了车,慢慢走出车站。萧筱和来接她的朋友走了,我不知道以后还能否见面,虽然说彼此留了联系方式。一个人走在路上,身边是匆忙的人群,来来去去,擦肩而过。这个城市很是陌生,连空气的温度都感到陌生,天空开始泛白。兜兜转转,从火车站那里我便打了出租车,并告诉司机小泽所给的地址,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司机才告诉我到了。司机告诉我,这条街也算是比较繁华,因为离这里不远有几所学校和一个公园。当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小泽告诉我,他所租房的小区对面有一家书店。我慢慢寻找,找到了书店也找到了小泽所居住的地方。不过,门关着。我仔细对照我所得知的地址与这房子的门牌号,再三确认无误后,我轻轻敲了敲门,没有按响门铃,那样会吵到其他人。等了一分钟,没有丝毫动静。我又敲了敲门,这次加大了手指力度。一直以来,我都认为等待是件痛苦的事情。当我准备按响门铃时,门被轻轻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小泽说过,他和别人一同合租的这间三居室。有两个女孩,小泽以及另一个男孩。“你找谁?”她有些疑惑,眼中疲惫还没有散去,头发有些蓬松。“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找吴小泽,他应该住这里吧。”我歉意的笑笑,很感激她开了门,不然定会惹还在熟睡的人厌恶了。她没有说话,推开门让我进去,然后关上门,指了指客厅靠近窗户的卧室,示意我那是小泽的房间,接着她便走进自己的卧室,我隐约听见里面还有一个女孩的声音,不过没有听清楚她就已经关上了门。小泽卧室的门没有反锁,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反锁门,不管是卧室也好,浴室也好,他说他不习惯把自己关着让别人进不来。我想,其实就算他门开着,也没人敢进去。女孩子不会轻易进入一个男孩子的卧室,所以小泽所幻想的冒冒失失的女孩不会出现。推开门进去,没有记忆中的臭味袭来,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芦荟清香。打开灯,小泽躺在床上,摆着“大”字。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嘿嘿笑了下,又接着闭上眼。房间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以及窗外有几盆芦荟。地上干干净净的,房间里的东西也整整齐齐的,这让我很是吃惊。本来我以为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小泽会变得不会过于邋遢了,但没想到他却变得如此过于整洁了。我放下背包,关了灯,坐在床边,使劲拍了拍他的翘着的臀部,“喂,挪一挪,腾个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天空已经开始亮了,送我来的路灯也熄灭了。不知道玲子现在在干嘛,醒了么?还有萧筱现在是不是也睡着了,还有所牵挂的人如今可好?不过,为什么我会想到萧筱呢?人海中偶然相遇,短暂的邂逅,会随着距离渐行渐远,会被现实慢慢冲淡。我想,之所以会想到萧筱,是对这短暂的邂逅的不舍吧。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出来许久了,阳光倒影在落地窗帘上,房间的温度有些暖和。小泽早已不见了人影,不知跑哪里去了。不过肯定不是去上班,这几天刚好是假期的。环顾整个房间,我是不怎么相信小泽这家伙会有这么大的改变的,至少以前他是另外一个人。磨蹭了一会儿,给玲子她们发了条信息,告诉她们我已经到了。客厅里没有人,或许整个屋子里就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过却没注意它所播放的是什么。我一直在思考,我所寻找的是什么,我所想要的答案是什么?门被打开了,我听见钥匙转动所发出的声音。等了几秒,一个戴着黑色眼眶的男孩子拎一大包零食走了过来,在我旁边坐下。之所以说他戴着一副黑色眼眶,是因为我没有看见镜片。他对我点点头,笑了笑,然后递给我一瓶可乐。“你是木术吧。”他给自己打开一瓶拉罐,小心翼翼的不让里面的液体溅出来。“是,你认识我?”我问。“我和小泽合租有一年了,都是老朋友了。他跟我说过会有一个叫木术的人来,那肯定是你了。”他回答。“小泽去哪里了?”我问。“呵呵,一大早就跟他女朋友出去了呗。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她,她也住在这里的。”他指了指为我开门的女孩所居住的卧室,“喏,她和她朋友住在一起。”我点点头,不在说话,也总算搞明白小泽的房间为何如此整洁的缘故了。“好了,你自己看电视吧,我就不陪你了。还得去赶稿子呢。我叫子树,你是木术,没准咱俩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呢!”说完他笑了笑,起身回自己的卧室。后来小泽告诉我,子树是个网络作家,靠写网文生活,不过他并不是很有名气,写的作品也不是很火。勉强可以养活他自己,而且他所租的卧室也是最小的,还好房租并不是很贵。人生若只如初见,我发现这个环境我不再感到熟悉了,而是陌生的可怕。我也窃喜不已,这样或许便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或许,我可以用这里的景色来遗忘过去,将那些已经被灰尘压满的记忆彻底埋葬。我总得活在当下吧,木易哥说过,如果过于执着,人生便会错过很多东西,也会有很多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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