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霍地直起身来,看了看丁晓武等人,半是邀请半是命令地说道:“各位请随我出舱,一同到外面的指挥高台上去。”
“去那里作甚?”丁晓武愕然问道。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若再不去阻止,那些兵痞非把船拆了不可。”桓温笑道。
众人来到甲板上,看到的景象果然不出都督所料。只见朝廷卫戍军的大小船只已经把北府军团团围住。而北府军因为没得到军令指示,所有士兵都紧张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有些人冲着卫戍军船队一个劲叩头作揖求爷告奶地讨饶,有些人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只顾瑟瑟发抖,还有些人因为过去做惯了悍匪,所以胆大妄为,荷刀执枪站在船舷上,冲着来人挥舞着手中兵刃破口大骂,整个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北府军一见桓温出来,立刻怒目而视,有些胆大泼天的家伙甚至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但都被已经乘小艇登上座船的桓家亲兵们挡在了外围。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秩序随时都可能会失控。但桓温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只是径直来到敌楼最顶上高高的指挥台上,从人们也不敢怠慢,跟在后面一道走了上去,袁乔挥舞着手臂喝令北府军官兵退下,但他喊破了喉咙,也没人听他的。
“咚!咚!”巨大的战鼓声如震天雷霆,响彻云霄,瞬间压倒了周围一切噪杂的人声。士兵们立时安静下来,纷纷侧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地,高高的敌楼指挥台,旋即把目光聚焦在那个穿着鲜亮的黄金锁子甲,闪闪发光的高大魁伟的身影。
“北府军、还有卫戍军的水兵将士们,所有人都听好了。”桓温那恢弘浑厚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仿佛交响乐般将嘹亮的旋律传播到船队的所有角角落落,“我知道你们怨气冲天、牢骚满腹,因为你们当兵入伍,含辛茹苦为国效命,可到头来却遭受不公平的待遇,被威逼胁迫,像牲口一样被人随意牵来遛去,这的确是天理不公,令人愤慨。而把这种委屈强加给你们的那个竖子,不是别人,正是我桓温。”
人群中出现了一些骚动,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对方竟主动坦诚罪过,而且公然给自己起了个侮辱性的雅号,令人感到十分惊讶,也十分好奇。于是哪怕是最恨桓温的人,也想听听他究竟要讲些什么。
“那么有人会问我,你为啥好人不做,偏要去当个遭人恨的竖子?我可以回答他,为了活命,为了让你、我和所有弟兄都能继续活下去。”桓温说此一顿,望着下面鸦雀无声的人群,脸上的神色愈发严峻起来。
“现在还有另一批人,比咱们的人数还要多些,他们受到了另外两个竖子的驱遣,跑来攻打我们的家乡。他们是却一群无法无天的土匪,一群凶残成性野兽,要来毁灭我们的家园,要来杀光所有的男子,抢走所有的妇女、孩子和一切粮食财物,最后还要放火将房屋农田统统烧成白地。那些人比虎狼还残暴,比魔鬼还可怖,为了心中邪恶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其实他们和我们一样,原本只是一群普通的大头兵,当兵入伍,无非是混口饭吃。只不过他们生长于江北,而咱们生于江南。那些人为朝廷戍边,劳苦功高,但是朝中却有些城狐社鼠,心肠坏透,为了损人利己,克扣将士们的军饷和粮食,甚至冬天连棉衣都不给他们发,任其饥寒交迫而置之不理,只想着用贪污所得填充自己的满脑肥肠,而且欲壑难填,一再地变本加厉,最终把江北将士们逼得不得不造反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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