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点点头:“寻人告示贴出后,中午时衙门便有人来报,说昨晚东市坊间发生了打斗,据称是邵陵公苏峻和镇西将军祖约的家奴和一个身高体壮的后生汉子起了冲突,结果被那人打了个落花流水。在下听到这个消息后,猜想他十有八九就是方副使,苏峻和祖约的手下受了责罚,心中怀恨,故而将方雷捉去泄愤。在下本想上门去讨要,可一来并无确凿证据,二来因此事牵扯到的人都是朝廷实权派,而在下诸人与苏、祖二人素不相识,没有门路。所以,在下才斗胆来求教坊使大人帮忙,有他出面,方雷必能成功获释。”
孙绰斜眼瞅了瞅杨忠,面露怀疑之色:“贤弟,那位方副使究竟是什么来历?值得你这样一位飞鸢尉的骨干英才为其奔走呼号,不辞幸劳地保全其姓名?”
杨忠面孔一紧,随即正色道:“他不仅是我忠诚的下属,更是我亲密的手足,现在兄弟性命堪忧,难道不该尽力施救?譬如..在下只是打个比方,倘若孙兄横遭不测,难道也希望谢大人在一边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吗?”
孙绰无声笑笑,随即却两手一摊,为难道:“兄弟你现在的心情,愚兄能够理解。但不是做哥哥的不想帮你,这件事委实无法做到。我家大人虽然出身谢府名门,是江南士族的两大支柱之一,但论品职,他目前却是朝中一名闲官,手中既无实权也无筹码,你让他如何去与苏、祖这两大拥兵自重的跋扈军阀交涉?去找庾亮吗?目前靠身份能压得住那两尊神仙的也只有这位正一品丞相了。但是庾亮跟苏峻祖约失和多年,早已视同冰炭,若要他出面跟二人谈判,除非是张仪苏秦复生,否则谁也劝说不动。以上是用文的手段,既然不能实现,那就只能动用武的方式,强行救人。那祖约在京城内有近300名精兵随身护卫,苏峻虽无兵马,但其府中尚有数十名家丁家将,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好手。若要要明着对付这些人,只有向圣上请旨,动用皇城司的缇骑兵和卫戍军的精锐武卒,方能将其降服。皇上年幼,太后也不大打理朝政,所以这件事还得要走庾大丞相的路子,只有他点头方能办到。你认为劝得动他吗?”
杨忠浓眉皱起,沉声道:“贤兄明鉴,其实不必走这些明面上的路数。只要教坊使大人交代一句话,咱们完全可以暗中行动。”
孙绰心头一震,变色道:“你是想让我家大人动用新组建的北府军吗?不行,这绝对不可!”
不等杨忠发问,孙绰接着道:“兄弟,你可知北府军虽是我家大人秘密组建,但其一举一动无不在庾相国眼皮的监督之下,根本无法轻举妄动。昔日平定王敦之乱后,为表彰各路勤王诸侯的忠心,先帝特别御赐其管辖区内的行政治权,然而对江北二镇封赏太过,后渐成尾大不掉之势。庾亮上台后致力于强干弱枝,加强中央兵马以威慑各地方势力。为此,我家大人方得以缉捕贼道和剿灭边匪为由,替朝廷编练新军。如今这北府兵虽已经有了六千之众,但是暗地里却归庾亮族弟,振威将军庾翼监管,即便有我家大人的侄儿谢玄在其中担任总教习,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
杨忠长身一揖,恳切道:“请孙兄明鉴,在下并非刻意为难,不求让北府兵与苏、祖二人兵戎相见,只希望能以演练名义,来建康城外做个姿态,对那些绑架者形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如此有了十足底气,我等再去苏峻祖约府上要人,便能纵横自如游刃有余了。还望谢大人和孙兄能够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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