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一听此言,顿时触动了心事,面孔陡然间一片煞白。“不错,且不说发方雷此人本事如何,单凭他的口才,以及能吸引众人眼球的独特魅力,确实是一个蛊惑人心的高手,方才我执意不肯为难他,是不是因为本督也被其腑肺之言所打动,因此才会对其敬重有加,不思提防?”
他再次抬眼望向黑暗中丁晓武离去的方向,看了良久,才幽幽地喟然一叹,“此人无论是敌是友,都是自己人生的一大助力和挑战。”
午夜来临,但繁华热闹的街市仍然未曾洗尽铅华呈素姿。意犹未尽的人们仍旧流连于鳞次栉比的酒舍茶楼和勾栏瓦肆之间,醉心于浮华浪子似的**作乐,浑然忘记了自己还有家中的亲人在苦苦等待。在一裙裙如织的人流当中,丁晓武和石梦瑶手牵着手又来到了广场中心的这片灯火阑珊的迷离幻境,望着眼前的蜂屯蚁聚、车水马龙,一丛丛仿佛花海莺群般的人造美景,顿感心旷神怡,刚才碰到的一系列不快立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东西,今儿个总算逮道你这只过街老鼠了。大爷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一阵不和谐的咒骂声忽然从不远处破口传来,如一把锈迹斑斑残破无比的剑,直插众人的耳膜,音色好似老鸦报丧,令人说不出的难受。
丁晓武和石梦瑶也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一个铺子前,两名差役正在狠狠地扭打着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两道皮鞭如两条凶狠的毒蛇,不停抽打在老人干瘪的身躯上,把他打得凄厉惨叫。
“老东西,都已经十天了,每次来收账你要么推三阻四,要么东躲西藏。大爷我在这街上转悠了整整三天,总算把你给逮着了。老东西你还真能躲啊,害的大爷我鞋底都走穿了,一双脚上满是血泡。这笔账,老子今天要好好算清楚。”一名差役一边破口大骂,一边举着鞭子狠命抽打地上的老人,直打得他浑身抽搐,鲜血淋漓。
丁晓武一见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实在没想到会冤家路窄,那花白头发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遇到的老骗子——管理驸马桓温花圃的执事薛超。此刻他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差役堵在地上重重抽打,虽然不停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但身子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躲避,任凭那无情的皮鞭劈头盖脑抽打下来。
“丁大哥,那老头子不是什么正经善人,咱们还是逛自己的街,不要多管闲事了。”石梦瑶见情郎狗抓耗子的本性再次要发作,急忙拉紧他的手,防止他再不顾一切冲上去惹是生非。
“阿瑶,我必须得帮他。”丁晓武却是面色黯然,向薛超的身下指了指。
石梦瑶这才看到,原来薛超怀中还抱着一个瘦小的男孩,正是那古怪邪气的康伢子。原来他之所以被打得死去活来却还不肯躲避,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外孙不被伤害,因此宁可自己强忍剧痛,也一动不动。
一时间,薛超那猥琐的形象在二人心中陡然间高大升华起来。不管这老儿如何奸诈无耻,但为了维护自己亲人周全,不惜牺牲自己的肉体和性命,单凭这种难能可贵的精神,的确值得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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