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忽然又传来一阵“喀拉拉”声响,将二人交流兵法心得的兴致完全打断。循声望去,隐约只见林中一棵大树正慢慢倒下,轰然砸在地面上,引起大地一通震颤。
“他们又开始伐木造投石机了。”刘牢之叫道。
丁晓武明白对方要用结实的大木来重做吊杆,虽然是故技重施,但却无法破解。己方总共二十多名骑兵,若强行冲锋陷阵,恐怕投石机还未摧毁,自己就先得被人多势众的马匪包了饺子。但若听之任之无所作为,等到对方从容不迫地把机器重新立好,再砸坏一二辆篷车,则后果更加堪忧。
他抬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的部下,看到他们一个个伤痕累累、面容憔悴,不禁心痛如绞。刚才那一番恶战,虽然获胜,但己方也付出了一定量的损失,许多士兵现在都是轻伤不下火线,咬牙坚持。可是等到车阵被砸得千疮百孔,屏障藩篱尽被毁去的时候,就算他们仍然心如坚石、不屈不挠,却根本无法在开阔地势中与数量居于绝对优势的敌人进行长时间较量。照此情形,如果再不改变决策,势必要全军覆灭。
对面锯刨木头的“嚓嚓”噪声接连不断地传了过来。丁晓武听在耳中,只感到自己的一颗心也正在被斧凿狠狠劈削着。他心烦意乱地嚼着野草,再一口口吐在地上,这个年代没有香烟,只能靠它来排忧解烦。
足足一炷香工夫过后,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丁晓武猛地一下长身站起,冷厉的目光向对面瞥了瞥,随后将刘牢之喊了过来。
“牢之。”丁晓武正色道,“我现在把最重要的一件事交给你去做,相信你一定不负众望。”
“什么事?”刘牢之诧异道。
丁晓武伸手向东面一指:“离微山湖岸往东不远处,有一座擂鼓山。山势虽然不高,但也算险峻崎岖。杨大哥临走时曾对我交代过,倘若实在撑持不住,就去擂鼓山。只要上得山顶,借地利之便凭险固守,就能硬撑到今天黄昏。到了那时,杨大哥便会带领援兵感到,我们所有人都可以获救。”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等什么?事不宜迟,应该马上进山。”刘牢之催促道。
丁晓武却略显无奈地摇摇头,“马匪不是瞎子,咱们弃阵东走,他们立即就能知觉。从此处往东的二十里路,全是地势平坦的原野,咱们拖家带口走不快,一旦遭遇敌兵衔尾追杀,后果不堪设想。”
“那该怎么办?”刘牢之急问道。
丁晓武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黄色的物事,抬头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对方,一字一顿道:“这是杨大哥的腰牌,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所有人的头,由你带领来带领大伙儿,即刻撤往擂鼓山,不得有误。”
“我?”刘牢之闻言一愣,随即恍然,脱口叫道:“雷兄,你难道要留下来打掩护?”
“我会把南城营那三十名熟识的亲兵一块留下,作为先登死士。等你率队出发之后,我就会立即向敌人发起冲锋,来他个中心开花,奋力搅个天翻地覆。只要马匪被牢牢拖住,你们就有机会突出重围,进入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