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某不才,求大人下令,放过那些羯人妇孺。”丁晓武斩钉截铁道。
沈麟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严峻和沉默。
周围的亲兵也都窃窃私语议论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解与愤怒的表情。
丁晓武不理会众人射过来的鄙夷目光,继续道,“她们的男性亲人们都已被屠戮一空,剩下的毕竟只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儿童,对我们大魏国构不成丝毫威胁。上天有好生之德,大魏若想统一天下,若没有一点宰相乘船的肚量,如何能收复民心?”
“方雷,你是不是失心疯了,不然怎会满口胡言乱语?”
“放过她们?那我的父母妻儿呢,难道他们就该死?当初那些羯奴为何不讲好生之德?”
“方雷,你生在关中,是不是跟氐奴相处久了,真的投靠了那些胡人?否则为何尽帮着羯奴说话,而处处背叛我们中原人?”
“所有羯奴都该死!凭什么饶恕她们?让这班杂碎血战血偿!”
群情激奋,沸沸扬扬。所有的魏兵几乎都围上来,一齐指着丁晓武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齐对他严厉地进行谴责声讨。
看到此种情形,丁晓武逐渐有所醒悟。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可见当初羯族人得势时,也同样残酷地欺压凌虐过汉人。否则无法解释除自己之外,在场的中原人中没有一个对羯人动过恻隐之心,无法解释为何自己上述那些代表人之常情的话语,会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引发轩然大波。
沈麟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语。等周围骂声稍小一点后,他才缓缓开口,用响亮而坚定的语气说道:“处决一切羯奴,本是皇上的圣旨,有敢抗旨不尊者,与羯奴同罪。”
“大人!”眼见一帮丧失理智的群氓不断盲从鼓噪着滥杀无辜,丁晓武破天荒地发了回倔性,膝行上前一步,再次冲着沈麟拜倒,“大人明鉴,冤有头债有主,即便各位仇深似海,那些作恶者早已在杀胡令的刀光中被处决抵罪,眼前这些女人小孩并未伤害过一个中原人,为何一定要置之死地?如此嗜杀成性,所谓中原人又和你们痛恨的羯奴有何区别?”
周围人群沸腾了,狂怒不已的士兵们纷纷拥上前来,围住丁晓武就要拳打脚踢。忽听司马大人一声断喝:“方雷自恃有功,狂妄悖逆,目无纲纪,出言不逊,着立即收监,听候发落。”说着,他对着左右亲兵向前一指:“把他给我押下去,关入大牢。”
四名亲兵一齐上前,拨开吵吵嚷嚷的人群,把他从人堆中揪出来带走。众士兵义愤填膺,本想将其活活打成肉酱,但见司马大人已经决意将其严厉惩处,心中愤慨得到宣泄,便不再喧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