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阵噪杂声,人们纷纷停止手里的活计,拥在了道路两边翘首以待。丁晓武也好奇地挤进去伸长脖子观看。没有电视没有广播不能上网,所以看热闹就成了古代社会最常见的娱乐方式。
只见一个长长的队列自西向东而来,最前面是一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官吏,手持皇榜边走边大声宣读。两边各有一排兵丁鸣锣开道,后面则是一长串的骡拉马拽的囚车,车上有男有女,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和尚在吃奶的婴儿,啼哭声、叹息声、悲愤的吼声,响彻整个集市。
连孩子都不放过,真是太惨了,一个年轻的少妇不忍再看,回过头抹去脸上的两行热泪。
“老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知道吗?”一个青年后生有些激动,向一名看上去读过点书的老者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道:“皇上封其子太原王冉胤为大单于,并将归降的一千余名胡兵拨至其麾下做侍卫,光禄大夫韦謏力谏不可,因为前时颁布屠胡令,已经和胡人不共戴天,此刻又招揽胡兵为亲随,这是取祸之道,绝不可行。皇上不听,韦大夫死谏,批龙鳞逆圣听,结果惹得龙颜大怒,故下令将其满门抄斩。”
“韦大夫并没有讲错啊。”后生打抱不平道:“让胡兵保护自己这个杀胡者,简直是异想天开。还有,圣上不早在一年多前就颁发圣旨要恢复一切汉家礼仪吗?怎么现在又学起原先赵国石氏的胡人做派,封自己儿子做大单于,担任胡人酋长,不伦不类,让人心寒。”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者苦笑一声道:“皇上的心思,谁又能猜得透呢?”
丁晓武听得心惊肉跳,仅仅因为大臣跟自己意见不对路,便发狠杀他全家,连小孩子也不能幸免,而且杀的还是忠臣,如此昏聩凶暴,这不是封神榜里的商纣王吗?而自己在他手下当了好几个月的兵,虽然没有为虎作伥,可无意中也是在为暴君听差,为坏人张目,实在大违自己的本心。
丁晓武心情郁郁,抬眼再向车队凝望,发现其中一辆囚车中关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少妇,此刻她正轻轻地拍着怀中的婴儿,朱唇微启,小声吟唱着梦呓般的歌谣。而那婴儿全然不知自己刚来人世便要赶赴黄泉的凄惨命运,仍旧安详地吸吮着母亲的**,脸上显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丁晓武不忍卒睹,转过头去,刚好和那说话的老者打了个照面。
老者满脸枯槁,神色凝重,悠悠开口道:“一人获罪,累及鸡犬。可怜这对母子,本属无辜,却受夷三族之累,年纪轻轻就要跟着孤忠赴难,令人实在扼腕。”
倏然之间,丁晓武热血上涌,豪气顿生,满脑子都是过去影视剧看到的好汉劫法场的英雄壮举。但很快,理智压倒了冲动,恐怕自己还没来得及抢上前,就被那些兵丁们当场乱刀分尸。没有赵子龙的勇冠三军,想要单骑救主,无异于痴人说梦。
正沉思间,忽听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方雷,可找到你了。”
丁晓武猝然转头,看到是所在本部的伍长,正快步向自己奔了过来。
“方雷,别看了,赶紧跟我走,有紧急任务。”伍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准确地将命令传达出来。
丁晓武心念一动,回头向人群中扫视了一下,想再看看方才那名说话老者,却见他不知何时已飘然离去。
丁晓武不再怠慢,跟着伍长快步冲出城门,向东疾奔,一边跑一边问道:“长官,出什么事了?为何这么急吼吼?”
“城外的漳河边忽然发现了一伙逃难的羯奴,司马大人已经带领亲随先去捉拿他们了,并吩咐各营火速集合队伍,到河边白浪滩聚结,一起参与围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