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国,山阴城紫薇台。
鹿郢斜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公子玉,好笑的甩了甩手中的飞鸽传书道:“这真是咄咄怪事!怎么这一个个大国王姬都放着寡人的王后之位不要、情愿往你那公子府里钻?寡人都禁不住要呷你的干醋了!那齐王姬也就罢了,好歹是个正妻。这秦王姬是怎么回事?虽说是平妻,毕竟比人家入门晚,地位自是要降下半格。堂堂秦王掌珠,如此委屈求全,这又是何苦?”
公子玉苦着一张脸,心中腹诽:谁不知道王兄你清心寡欲,后宫至今无王后,除了两个年幼的小公子,这两年再无所出。几个容色绝美的妃妾也不得你的宠幸,放在那里不过是些摆设罢了。再说,那姬惊鸿给我牵回来的婚事,能有个好?
“王兄,”他紧着磕了两个头,“这秦王姬不会又是一只母老虎吧?”
“那岂不更好?”鹿郢幸灾乐祸道:“到时你便可关起门来,呆在家里坐山观虎斗嘛!”
“王兄!”子玉都快哭出来了。王兄,我还是你亲弟弟不,还是不?
“咳咳!”鹿郢忍不住咳了两声,他立马用绢帕捂住了嘴。
低着头的公子玉眼角猛地一跳,忙抬起头关切的问道:“王兄,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鹿郢收起绢帕,淡然道:“姬惊鸿这一手,倒真是送了寡人一件大礼啊!”
“嗯。”子玉也严肃了神色,“楚、秦两国大战在即,若是不帮楚国,两国姻亲说不过去;若掺和进去,我越国这几年外强中干、力有未逮。如此以来,两国都是姻亲,两不相帮。什么‘合纵则楚王,连横则秦帝’,咱们只管坐等他们两败俱伤行了!这个局面自是再好不过。”
“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还不算无可救药!”鹿郢赞许道。
难得被哥哥夸奖,子玉忍不住汗颜。他暗暗擦了把汗,小心道:“王兄,臣弟还有一事,请王兄示下。阿韵妹妹派人送来的那二百万两郢爰,该作何处置?难道真的都投入义学和抚恤孤老?如今国库……”
“住嘴!咳咳!”鹿郢气急、猛地一阵咳嗽,厉声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可知这笔银子因何而来?咳咳!这是施夷光和母后拿命换来的!堂堂国君,岂可言而无信、与民夺食?!”
鹿郢骂着,只觉一股无力感忽的涌上心头。子玉如此功利,自己将要做出的抉择究竟是对是错?
“王兄勿恼,求王兄保重身体!臣弟知道错了!”子玉以头抢地道。
鹿郢无力的摆摆手,“下去吧!”
“诺!”
子玉不敢再说,躬身施礼倒着退了出去。
鹿郢静默了一会儿,“魏毅!”
“臣在!”魏毅闻声走了进来。
鹿郢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你亲自去一趟郢都,将此物送给王姬。”
“诺!”
魏毅叩头,接过锦囊,转身朝殿外走去。他明白,陛下心里的王姬永远只有那一位。
鹿郢起身走到大殿门口,举目看向西北的天际,要起风了!
天不与我,徒叹奈何!
楚国,郢都渚宫。
子柯看着子季呈上来的飞鸽传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石三鸟!谁能想到那姬惊鸿仅仅凭着些不起眼的盐粒子,竟能将当今最强的三个诸侯国全数兜进网中?这就是他口中的“阳谋”、第二个锦囊妙计?当真好大的手笔!
朱英也是暗自心惊,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陛下,”他谨慎的看了楚王一眼,拱手道:“三个月时间是否有些短暂?秦国毕竟不同于一众小国,备战仓促,恐怕对战事不利。”
子季摇头道:“陛下,三个月,已经是最大的期限了!毕竟这三百船海盐从越国到雍都,正常情况下也就两个半月,拖上半月还可说路上风浪耽搁。时日一长,秦国必然察觉这批货物已被我方扣留,他们的忍耐限度怕也只是三个月。”他的话其实众人心中多少有数。只是大战一触即发,总是觉得多些时间准备的好。
自变法以来,朝堂上,以子廉为首的改革派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今天早朝,若不是禁军护卫,那帮顽固的世家老臣差点撕了子廉!即使此刻站在子柯的书房里,他仍是心有余悸。子季的话,他也是心有同感。
他对子柯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子季所言甚是。况且,此刻秦军因缺盐体弱,虎狼之师怕已无缚鸡之力。而咱们的变法、尤其是‘军功爵’一则,急需一场战争来验证它的威力。况且,战争也可转移那帮顽固派的注意力、减缓变法阻力。此战若胜,秦军至少二十年不敢犯境,那些顽固派到时怕也无话可说。以臣看来,此战实乃一举三得,打的越早越好!”
趁你病,要你命!不外如是。
子柯闻言展眉道:“雍都大郑宫既然敢用五门建制,僭越之心实在狂妄至极!尊崇周室、剿灭异端,是寡人义不容辞之责!待越国的盐船一进楚境,即刻扣留!”
三人见楚王战意已决,齐齐俯首道:“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