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煊依旧笑呵呵地看着毓恩,而毓恩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一丝杀气。
“权当是那奏折参你,朕信了,于是,你就降职好了。”
是的,信了,于是,那奏折就成立了。
反之,不信,那奏折就不成立。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颇有所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的味道。
至于事实真相又如何……
那重要吗?
对于很多人来说,真相,是非曲直,很重要,很重要,可是,凡事的重要性,都有个对比,在对比之下,重要与否才会显现出来,黄金重要吗?重要,可是,和性命比,黄金重要什么?
是啊,这样一比较,黄金,的确和粪土无二样,只不过,性命,用黄金都未必能够换来。
毓恩提着酒菜,一步一步从府邸前往孤身返京的德王启泓府上,便清楚知道,自己给太监的百两黄金,最终,并没有换回自己的性命。
罢了,罢了,这大概便是启煊留给自己的结局吧?真是好笑,外人看来,权势熏天的自己,一辈子都是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傀儡。
当上宰相,然后,隔一段时间,启煊从那堆参劾的奏折里挑出一份来,以此为据,治罪,敲下他的警钟,告诫他随时都能处死,然后,官复原职,为了体现天恩浩荡,信赖有加,再多给个官职,算是甜头。
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
无论是胡萝卜也好,大棒也好,都是看启煊的心情,毓恩根本没有任何去选择胡萝卜抑或是大棒的权力,哪怕是毓恩在启煊病重的时候,毓恩主动致仕请辞,要告老还乡,却被启煊拒绝。
“启泓还年轻,很多事经验不足,还要指望你从旁辅佐。”
从旁辅佐吗?
呵呵,说得真是好听,无论是霍光,还是张居正,抑或是鳌拜,这些辅政大臣风光一时没错,可在皇帝亲政后,没一个有好下场,更何况,启渊不是个小孩,登基即亲政,说白了,不就是要拿毓恩当新皇立威的献祭吗?
毓恩都能想象到后续手段,先是架空权力,不用上朝,接着,把启煊留给启渊的参劾他的奏折一股脑丢出来,光靠那些奏折,就能把他给压死。
毓恩没有打算坐以待毙,给德王送遗诏,可以说是他最后的垂死挣扎。
是的,垂死挣扎,不管启泓当年为何远走漠北,但如今,他手握重兵,毓恩在京城有通天的本事,真地弄下了启渊,也无法抵挡启泓的兵锋,只能希冀启泓对皇位有所想了。
可惜,启泓无所想。
看样子,是自己低估了启泓,低估了这个年轻人,他看的不光是皇位,而是天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底,毓恩不是输给了启煊,更不是输给了启渊,而是输给了启泓!只要启泓有一丁点的私心……
算了,输给这样的人,也算值得了。
“德王,老臣,服了。”
毓恩缓缓端起手里的酒杯,敬了启泓一杯。
未等启泓举杯,他已经仰头,一饮而尽。
“曹操说,宁我负天下人,毋天下人负我,你是宁天下人负我,毋我负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