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听了周舟的敦促,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朝列车办公席走去。
周舟禁不住盯着那四名乘客端详,内心慢慢产生了疑窦:我一坐在他们身边就出了这么些事情,先是美女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警察,后是千方百计让我离开,难道这是巧合吗?这四个和这些有没有关系呢?他们又有什么样的背景呢?
周舟喊来列车员,问道:“这节车厢为什么这么冷,没有空调么?”
列车员的回答更加家重了周舟的心头雾水,她说:“我们这节车厢其实是一节不能承载旅客的车厢,它是一节报废的,现在要拉到修理厂检修,其实,另外的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人”
周舟四下望望,果然这节车厢到处渗漏,他忽然想起了恐怖小说里沿路收人魂魄的马车,此情此景和小说中的描述真是像极了。
乘警长姓陈,对周舟非常客气,用汇报工作的口吻和周舟商谈,并邀请周舟共同询问老太太。
周舟拗不过知道却之不恭,再说天下警察是一家,在得知下一站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后,就和乘警长一起来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面容黢黑,体态臃肿,面对乘警和周舟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乘警长示意周舟主问。周舟想了想,决定采用迂回的方式“知道我们找你干什么吗?”
老太太从容答道:“因为包里的孩子吧”
周舟就追问:“包里的孩子怎么了?”
老太太镇定地答:“包里的孩子是我的亲孙子,放在包里是因为我害怕丢失”
周舟就笑:“既然是你的亲孙子,我们还找你干吗?”
老太太不高兴了:“你们听信别人的胡唚,认为孩子是拐来的,来冤枉我老婆子的”
周舟也有点不高兴了:“你觉得你把孩子闷在提包里是保护孩子的话,我们应该相信吗?”
老太太长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我的儿子死了,媳妇走了,我一个孤寡老婆子带着这么小的孩子,提着那么多的行李怎么弄?”
老太太又说,她们村上就有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团伙里有几个女人,她们弄来一身铁路服装,专门站在拥挤的车厢口处,并主动帮助拎包带孩子的乘客,你在车下面将孩子递给她接着,她转身就从另一个口下去,这个团伙作案十几起,终于全军覆没,主犯被枪毙了。
“照这么说,您拒绝列车员的帮助,并把小孩子放在包里还事出有因了?”
“信不信由你”老太太神态安详。
周舟请老太太打开另外一个包裹,老太太毫不迟疑地铺展开来,里边全部是小孩子的衣物。
周舟和乘警长耳语了一会,两名乘警和列车员一起帮老太太拿了行李,列车长说:“走,老太太,我们给你免费安排卧铺,好不好?”
车厢里响起了鼓掌声。
这一切全被那位长睫毛美女看在眼里,中年男子正是她安排的,现在她的内心非常焦躁,忍不住再次拨通了“四哥”的电话。
“四哥,那个条子象只苍蝇轰都轰不走了”
“他确实会坏事吗?”四哥好像下不了决心。
“万一出事就来不及了”长睫毛急了。
“嗯,我知道了,执行下一方案吧”四哥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火车短暂地停靠过两个站后,旅客们陆陆续续地上下着,但这节车厢里的乘客好像变化不大。
忽然,车厢里传来一声惊叫:“不好了,杀人了”循声望去,周舟看见一名女乘客惊慌地从五、六号座位那边奔过来。众人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围拢过去,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歪在座位上,四肢下垂,嘴角渗着鲜血,眼睛上架着一副深度的宽边墨镜。
列车长和乘警长再次带人赶了过来,列车长和列车员先稳定大家的情绪,乘警长拿下了男子的眼镜,之后摸了男子的鼻息,果然,是具死尸。
乘警长和周舟商量对策。
周舟大声说道:“先锁上这节车厢的门,车厢里的人一个也不能离开”他一面说,一面暗暗拿眼睛扫视长睫毛和中年男子,果然在听了周舟的话后,他们表现的很焦躁。鼓动人们喧闹起来。
“我们马上到站了,平什么不让我们下车?耽误了我们的生意你们赔得起吗?“
“这节车厢里死了人不吉利的很,我们害怕,我们不愿呆在这里”
“你们这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我们要告你们”
这时,乘警长开始讲话了:“乘客朋友们,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首先,发生刑事案件,公安机关就应该依法封锁现场,并对现场的人员、状况仔细、认真地进行调查,一一登记并录完口供后方能放人离开。其次,协助公安机关调查也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公民应当积极配合,第三,案件侦破前,每一个和案件有关的人都有嫌疑,而真正的犯罪分子往往是不配合甚至是消极抵抗的,因此,凡有碍公安机关执法的,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嫌疑最大。另外,这是我们公安督察处的电话,大家可以举报和咨询,但同时必须先配合我们的工作”
当乘警长的安抚工作结束的时候,周舟和两名乘警的现场勘查工作也开始了。他们对死者周身进行了检查,对车厢里的乘客逐一进行了访问并做了记录,给包括死者在内的人们进行了拍照。当基本工作结束的时候,一直没有抽烟的周舟燃起了一根香烟,静静地思考着,。之后,周舟参加了列车上的案情分析会议。
周舟在会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死者在六十岁左右,福建平潭人,身份是建筑工人,长期从事铁路或者公路的隧道施工,并以此为生;死因为深度酒精中毒,土葬后被挖了出来,因为被葬的地方陡峭或在丘陵山区,被人从葬地背了出了,一直背上了火车,这不是什么谋杀案件,而是一起制造恐怖混乱的危害公共安全刑事案件。
乘警们瞪大眼睛,不解的问:这些是你根据现场推测出来的?
“不错”周舟说道,之后他解释了自己的推断过程。
死者身上的衣服虽然被更换过,但死者头发、鼻孔、耳朵等地方有细小的芦苇草席碎屑,并有土粒,这说明死者已经下葬了,而且是草草的土葬;死者呼吸道内有浓烈的粉尘,身体又表现的羸弱枯干,结合死后草草土葬的现象我推断这是长期从事煤矿、铁路、公路隧道的工程施工最显著地特征,但因为没有发现死者喉腔内有煤屑残留,我排除了煤矿作业的可能性,顺便说一下,我曾经从事过三年铁路隧道的施工,对那种施工条件和环境应该说是熟悉的。
当然,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记录身份标志的文字东西,但如果死者职业的判定没有错误的话,那么再结合他牙齿的特征就不难得出他是福建平潭人的结论,因为我们国家从事隧道施工人员最多、历史最悠久、技术最好的从业者几乎全部是福建平潭人。
从死者周身的颜色和浓烈的难以掩饰的酒气来判断:死因为深度酒精中毒,这点其实并不奇怪或是意外,工程施工队伍长年累月在野外施工,最大的乐趣和消遣就是喝酒,而且专拣烈性的酒喝,长年下来就有了非常糟糕的酒文化传统:喝酒不喝酒是不行的。死者患有心脏方面的疾病,加之年龄偏大,很可能就死在了酒桌上,根据我的了解,出了这种事情,工地上的人们不会过分紧张,他们大多只身在外,老板就找他的同乡或者朋友商谈,简单补偿几个钱就就地掩埋了。
死者的胸前衣物上有不少粗布纤维,胸脯有较多的挤压痕迹,手臂上有拉扯痕迹,这些表明死者经过了长期的人工背运。
周舟的分析结束的时候,他的那些结论显得平淡无奇了。乘警们先前那崇拜迷惑的眼神也就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种钦佩的目光。
“这具尸体为什么被运上火车,并放在这节车厢呢?”周舟望着大伙“我怀疑和一件贩毒案件有关。”
乘警们又是一愣,紧张但看着他。
我是在一种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接触到这次贩毒事件的,我登上本次列车后,恰巧坐在了四名毒品贩运人员的身边,由于我穿着整齐的警服,做贼心虚的犯罪分子就格外紧张,那四名用身体贩运毒品人员自上车后静静地坐着,不吃不喝不和人交谈,相互间也不说话,对于一般乘客这种表现极不正常,但对于将毒品吞进肚子的人员来说,这是再合理不过的做法了。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怀疑,只是有点奇怪罢了。但他们不断撒谎,不断制造事件,想把我从那个地方赶走,其实他们的做法如果仅仅一次的话我可能不会断定,但他们接二连三地出招,使得我最终坚信了自己的判定。他们的第一个谎言可以叫做美人计,那个妖冶的长睫毛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戏弄一名警察,是他们太自以为是了,太错看我们警察队伍了。他们的第二个谎言最蹩脚,那个中年男子竟然说他和公安部长喝过酒,而且是昨天晚上。他强行拉我去喝酒,见我不动,就制造了第三个谎言,声称老太太是人贩子,并不惜推波助澜极力将事态扩大,但他忘了一点,在火车上其实我对案件是没有管辖权的,最后,他们居然弄来一具尸体,真是无耻之极。
火车转过一个弯道,前方就要到达一个小站了。周舟说:“那名长睫毛美女的身被我安装了一粒窃听器,这件案子交给你们了,再过几站我就下车了,祝你们案件侦破顺利”
正在此时,就听窃听器里传来长睫毛美女的声音:“四哥,那个讨厌的条子终于走了,我们怎么办?”
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子声音传来:“你们露出什么破绽没有?”
女人说:“没有啊。就是有他们也忙着凶杀案呢,他们的人还在弄尸体呢”
“车一停,估计他们就要往下运尸体了,你们乘乱下车,我开车到火车站接你们,j记住我亲自去,别人的车不要坐,这次情况已经太复杂了。”
乘警长低低的声音对周舟说:“伙计,这明显是一件立功的事了,你参加吧”
周舟笑着摇摇头,如果是平时,他也许早同意了。但现在不行,后院失火了,他就是强参加,以目前的状态对工作和自己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望着阔别已久的家门,周舟的眼圈禁不住湿润了,他不知道怎样面对多年来和他风雨同舟而今红杏出墙的妻子,他不知道怎么安慰8岁的女儿年迈的父母。他的腿象灌了铅一样沉重,当他终于打开家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一家的男女老幼全围在门口,妻子手里还捧着一只大蛋糕,女儿扑上来跃进他的怀里,周舟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女儿趴在他耳朵上说:“妈妈怕你不回来,就让我说她外面有男人了,外面有男人是怎么回事呀?怎么这么一说,你就真的回来了?”
妻子深情地望着他:“老公,祝你生日快乐”
又是一个谎言,但这次是个曾经深深刺痛周舟的美丽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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