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对而坐,并无太多拘谨,也不似外边那般勾心斗角,毕竟从外表上来看两人都还只是孩子,相处起来也容易许多。宁霄坐在装饰豪华的包间,心底突然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如果他当时没有从那群人手中抢来玉牌和丹药,现在的处境又会如何?
想到这个问题,宁霄顿时陷入深深的思索。从入城开始,他就没认真考虑过生活问题,想买药方就拿丹药去换,想要钱恰好就遇到拍卖行收购宝物,如此一来全然不用为生计发愁,这种生活真的是顾浩所说的真实历练吗?如果他身无分文又没有这些玉牌,此刻能不能坐在这里,答案显然易见。
“木老,你有想过假如没这些玉牌拿去卖,我该怎么生活吗?”宁霄认真地问道。
“你还能怎么生活?像那群佣兵一样卖力气还是沿街乞讨,我当然要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否则你成天担心生计,哪有时间钻研阵法和炼丹。”木老理所当然地开口,泄露了它早已订下的计划。
“原来你早就想到这点,所以才....可这样真的好吗?”宁霄皱起眉头,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一切都太顺了,顺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妥,生活不该是磕磕绊绊,一波三折的吗?
见到宁霄独自坐着,眉头紧锁,楼灵雅也顿感不安,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得面前少年心生芥蒂。她轻声问道:“怎么了?有哪里惹你不高兴吗?”
“没事,只是在想一些问题。”宁霄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与年纪不符的焦虑,恰巧被心思细腻的楼灵雅捕捉到。
“有机会真想去最底层看看啊,体会一下生活的滋味,好过呆在这么高的地方,感觉好不真实。”宁霄自言自语地轻叹一句,却无意间瞥到面前的佳人表情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宁霄疑惑地问道。
“虽然必须尽力跟你交好,可听见这话我还是忍不住想骂你两句,也只有像你这种吃穿不愁的豪门公子才能说出这种混账话来。”楼灵雅俏脸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愠怒之色,刚才那句无心之言竟触发了她的爆点。
“怎,怎么,我说错啥了?”宁霄顿时懵住,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开口。
“你要是想体验民间疾苦,我给你指条路,把身上所有值钱东西扔掉,走出去,我保证不出一个月你就会哭着喊着要回家族里继续过豪门少爷的生活。我问你,你体会过身无分文饿得只能刨地间野菜果腹的日子吗?你明白为了赚十块铁币得去跟灵兽搏命厮杀是什么感觉吗?你清楚我跟我爹这几年不顾一切也要向上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吗?为了这个城主位子,我爹流的血比他整个人加起来还重,我俩花了三个月埋伏在山林里就为了等一株草药开花好拿去卖钱。起初那些想把我爹拉下马的家伙被我一个个算计过去,镇得他们再也不敢动弹,其间死了多少人你晓得吗?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带着家族荣誉来西林域这种偏远地方随意溜达一圈就可以回去继续过好日子,所以你永远都不可能知道那些挣扎着也要拼命活下去的人,他们多渴望能过得比现在好一些。就像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什么李强在拿了你的钱以后仍旧跑到山上摘药,结果被雷家的人活活打死。”
具备隔音效果的包间自然没传出半点声响,所有的话都清晰落入宁霄的耳中,他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宁霄也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艰难吐出一句:“他的弟弟妹妹呢?”
“我到他的去处把那两个孩子接到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只要楼家还在,他俩就不会有事。可亲人没了,终究是没了。”楼灵雅说到这里,眼角悄然滑落一滴眼泪。年幼便丧亲的,又岂止是那两个无辜孩童。
待她低头拭去眼泪时,却发现面前少年也早已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