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影扑簌出几星绒花,转瞬之间便被暗道里升腾出的水汽给沾黏到岩壁上。它羽翼之下的钩爪合紧,牢牢抓着那捆金茫花,在我以为它并不会开口说出一言一语时,其几不可察地滞了滞影子,钩爪捏碎了几瓣金色,渐渐向我飞靠了过来。
这举动忽如其来,着实是让我心里惊了一惊,不由得话语间斟酌审慎,向这位屈尊降贵为我们引路的老儿进一步发出询问:“你难道…是曾经住在这儿?你现在…”
这副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的样子,真是让我们俩看着都忍不住心生恻隐。
它雪色的影子渐渐低了下来,我敏锐地察觉到雪羽上头多了许多莹润水珠,只是不消片刻便将其羽翼尽数打湿了,迫得它只能停靠在我身上,抖落那些出现在其雪羽间的水泽。
谷莺莺抚摸了雪鸟一把,拨弄开更多凝结的水珠子,而后甩了甩手心团聚而成的水泽,一边紧皱着眉头看向雪鸟,一边对我道:“怎么觉得它都快要蔫死了。竹竹你看它身上,这些水珠子越到这里就越多了,我都觉着有不少凉丝丝的东西打在我身上。就跟整个人被一个个冰玻璃珠子磨着,从心里发寒到脚底。”
雪鸟将脑袋搁在我颈侧,颇有些费力地出声:“老儿这是被阴寒之物给阻了气力。如今要想老儿我继续带着你们走出这个暗道,必须得让我不被这些寒露侵袭。你,上回被老儿啄了一遭,今日又被我钩爪给划了口子。你可知为何我要这么做?你的身体经过那场大病,被两股不同气息给折磨得不清,然而不知你得了什么好运,竟然因而渐渐成了寒毒不侵的体质。你体内的血液犹若熔热之物,但终究是杂物尚未祛除干净,是而我才会屡屡照着小青莲的意思给你用银钩放血。我虽然开了灵窍,但是此地阴怨太重,反而让我受制于这寒露,而唯有你的血,才能让我抵御寒毒。”
它一字一句信誓旦旦,犹若实质地敲打着我。下一瞬我已是条件反射地看向谷莺莺,忽然忆起我们坠落到软藤后,她似乎尝了尝掺杂了灰蒙的血渍。
谷莺莺听到雪鸟的话语也是怔楞了一瞬,赶紧抬眸对上我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当时劫后余生,我不知怎么就疯魔地吮了下指头。想了想,上头该当是你右臂上伤口留下的血。”
还不及思考怀中的昆儿会不会也染上这寒毒,倚靠在我身上的雪鸟已是动作有些迟缓地爬至我的肩头,语声里仿佛多了无穷无尽的疲倦沉重:“还啰啰嗦嗦磨磨蹭蹭什么…不想死在这个地方,就从你伤口上头抹一点血到我的喙嘴上…还有你怀里的这个小娃娃…身子这么弱指不定就要被这里的寒毒给伤透了底子,你要是再晚上几刻…我们都得玩完。”
它说得如此严重,我如何能再犹豫下去。一旁的谷莺莺也意识到此举不可不为之,遂按着它的意思,用指头触了触我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先是给昆儿喂食进去,而后再涂抹进雪鸟的喙嘴内,做完这一切的她指尖禁不住地颤。